眼看周清浩就要气绝,燕檄扑上前,一口咬在了老僧的手腕处。
一股气机忽然爆发,将燕檄震倒在地,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见空也没想到这女子会如此决绝。
周清浩见此情景,忽然爆发出一股凌冽的气势,竟然挣脱了老僧的束缚。
见空咦了一声,好像有些不敢置信。
双腿刚刚落地,周清浩趁机换了一口气,一记飞身拳直冲对方胸口,没有学习过任何的武功招式,这是自己能想到威力最大的拳法了。
见空闪身躲过,并没有马上还击。
周清浩一拳不中,马上再出一拳。
二人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直至更年轻的那个先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声的喘着气。
“施主可去过空香寺?”
“我去你喵的空香寺!”周清浩大喝道。
老僧忽然低头行礼道:“见过秦王殿下。”
周清浩假装没有听见老僧的话语,慢慢走过去将燕檄扶起。
女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周清浩怀中,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只留有淡淡的微笑。
快死了吗?这样也好,什么五国,什么南朝,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别动,让我把你的脸好好记住。”燕檄虚弱道。
周清浩声音有些哽咽:“瞎说什么。”
“我是中原人,但一出生就在南朝,没有见过那边的风景,实在可惜了。江南,真的在大江的南面吗?大海又是什么样子呢?”
“……”
“要是我出生在中原就好了。”燕檄眼中有泪光闪过,“燕家,我母亲和妹妹可怎么办?”
老僧上前道:“秦王殿下不必担忧,只是被气机镇伤而已,就跟摔了一跤差不多。”
周清浩颤抖的下巴忽然停住,眯着眼看着燕檄,柔声道:“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不如你真去死?”
燕檄一口咬在了周清浩肩膀上,含糊道:“你个没良心的臭男人。”
周清浩连忙将对方脑袋掰开,一个弹指击中其额头。
燕檄立马捂住,满脸幽怨的看着对方。
见空不合时宜的咳嗽两声,“秦王殿下为何在此?”
周清浩尴尬的哈哈两声,“在我回答大师的问题之前,能不能请您先告诉我,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
“贫僧出自空香寺。”见空给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周清浩一脸茫然的耸了耸肩。
见闻眼中似有怀念神色,“大历一年,大楚初立,为了祭奠战死在中原的亡魂,空香寺包括贫僧在内的诸多僧侣开始了苦修生活。”
周清浩向燕檄解释道:“有些僧人会觉得,世间的苦难有定数,他们多吃些苦,世人就少吃一些。”
大战刚刚结束,所有势力全部重新洗牌,特别是小地方的小势力,弄不好就会变成流氓团伙。
朝廷这时候也没有空闲顾及这些旁枝末节,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消化五国国力和准备收复交州的事情上。
空香寺害怕百姓即便脱离了战争的苦海,但依旧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才决定把所有人僧人放出去苦修,一方面是为了帮助朝廷稳定秩序,但也未必没有传教的想法。
“贫僧一路向北而行,最终受邀成为了五皇寺主持,但也一直跟见闻师弟有书信来往。”
周清浩了然,之前那个和尚就说在自己心里种下了一颗青莲,现在想来应该是空香寺的某种功法,刚刚自己一时气急用了出来,这才被见空察觉。
不过这空香寺也真是名过其实,什么狗屁功法,连别人一招都躲不过去,还敢说自己是佛门名刹?
不过这其实怪不得空香寺,传功一事本就有风险,最终被传功者能捞到多少,全靠个人机缘,周清浩心中的那颗青莲,日后还能不能继续绽开,如今还是个未知数。
“那大师现在是楚人还是南朝人?”
“从未改变。”
“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大楚,要留在南朝?”
“这里需要更多的精神寄托。”
“说实话。”
见空老僧淡淡一笑,“大楚对于僧人谱碟掌控的太过严格,在这里开枝散叶会更容易些。”
说到底还是为了门派传承,别看这些僧人看上去风轻云淡,但内在依旧有所求,算不得真和尚。
在大楚,不是剃个光头,穿上袈裟就是僧人了,得要得到朝廷承认才行,一个和尚一张谱碟,就跟身份证差不多,而且只有获得大谱碟的和尚有资格建造寺庙,否则皆算违规。
所以很多中原僧人,化缘时都会把谱碟挂在胸前,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周清浩之前还为自己的双重身份洋洋得意,现在看来是有些异想天开了,随即回应了老僧最开始的问题,“进来找人。”
“秦王殿下是随贫僧继续进去,还是原路返回?”
“都到到了这里,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老僧点了点头,走到最前方道:“秦王殿下在南朝还是要小心些,如此莽撞行事,下次绝不可再有。”
周清浩扶着燕檄道:“如果不是您老一开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其实后面还有说辞。”
“是贫僧唐突了,不过秦王殿下这么说,想必是对自己的说辞有信心。”
“那是自然,我来之前在乃蛮行宫留了一封信,其中明说,如果回不去就是南朝五族干的。”
“不愧是秦王殿下。”
这一封信对于南朝五族来说里有巨大的杀伤力,不管最终的真相如何,只要周清浩身死,他们就得全部陪葬。
跟着老僧穿过大堂,周清浩来到了一片更大的空间内。
此处呈现一个圆形,周围竖起来八块巨大的石碑,每块石碑上都以古篆雕刻着各种文章。要是六哥周清怀在此,说不定能认得出来。
场地中央有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不清面容长相。
听到有声音传来,老者扭动了下身子,带着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好久没见到你这个老和尚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施主只需要认罪就可以出去,何必拘泥于此呢?”见空双手合十道。
“认罪?我为什么要认罪?之前我跟翁叔渊提醒他们不要放弃雅吉城追那个所谓的乃蛮可汗,他们不听,后来呢?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骨气更是荡然无存!”老者觉得说的不过瘾,继续骂道:“翁叔渊也是个软蛋!为了能出去,竟然在认罪书上签字,这种人怎么配做将军!”
周清浩扶着燕檄慢慢走出黑暗,想要观察的更加仔细些。
老者双手被捆住,只能侧着头吃见空递进来的食物,埋怨道:“你个老和尚吃素,我也要跟着你吃素?”
“善哉善哉。”
蓦的,老者发现了不远处那对年轻人的身影,嘴里嚼动的速度慢了下来,眼中充满了好奇,“老和尚怕我一个人寂寞?找人来陪我?”
燕檄躲在周清浩身后,偷偷看向铁笼里。
“你看我穿的这个衣服,像是会过来陪你的吗?”
老者察觉到周清浩身上的草原贵族服饰,嘶吼道:“草原蛮子!”
“别蛮子蛮子的叫,多难听!你们能活下来,还得多靠那些蛮子呢!”周清浩其实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怼了回去。
“你最好祈祷不要放我出去。”
周清浩掰着指头数道:“一年,三年,五年……你可能没什么机会出来了。”
老者继续嘶吼,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难搞,真是难搞,周清浩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四大名将的最后一位,齐国童梦回。
也只有这种身份,才会让南朝十多年来都舍不得杀他,只能将对方囚禁起来。
但现在轮到周清浩头痛,就这种撞碎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自己该怎么劝说对方回中原,即便真的回中原了,能为大楚所用?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周清浩从怀中掏出画像,拿给老者看,试探性问道:“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老者沉思陷入沉思,没有立马回话。
万幸,只要不是对方就好,周清浩还真害怕把对方放出来后,自己会被第一个撕碎。
“老夫好像见过这个人。”老者直勾勾的盯着年轻人看,“你不觉得他跟你长得很像吗?”
周清浩愕然,不会吧,难不成是自己的某位王叔?
老者继续开口道:“他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吗?”说罢便仰头哈哈大笑,一口咬在了见空递过来的饭团上,豪迈道:“你这贼秃驴,下次记得带酒进来。”
不论行事好坏,周清浩这是第一次碰到性格比自己还恶劣的人,跟对方说话,就会产生一种打人的冲动!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扯了扯嘴角道:“您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身上还布满铁链,小子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既然你都碰到为父了,教你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这样怎么上厕所呢?”
“这也算问题?”老者大声道,随即抬起屁股,“老夫现在就表演给你看。”
燕檄大叫一声,连忙将眼神收回,还用拳头捶了周清浩后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