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回,齐国名将,此人师从众说纷纭,甚至有好事者说其所学兵法传自上天。
年少时靠着一双腿丈量中原,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走过的地方收入齐国版图。
戎魏翁童,魏翁戎童,但不管是哪种说法,四大名将的排行都将其排在了最后,主要还是因为年纪的问题,其他三位基本是少年成名,但却在国战后期爆发了极为耀眼的光芒。
戎弈千里破赵,五战入牟;魏仙川,以一挡十,三万魏武卒拦下大楚三十万甲士;翁叔渊,鏖战数月,不让楚兵半步入城;童梦回,曾凭借老道的经验,在国战最后,还给不可一世的大楚狠狠上了一课,要不是周气文反应及时,二十万大军可能一夜之间葬身江底。
说到底,战争不过正奇两种战术,戎翁二人最善正道,以阳谋,士气为基础,正面冲散敌方信心,攻城拔寨,无往不利;魏童二人更喜奇术,以人心做棋盘,随意且放肆的落子,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往往能在非正面战场上却得意料之外的结果。
当然,这里面还得加一个人,那就是大楚吴王周气文,如若他将自己的事情宣扬出去,可能四大名将会变成五位。毕竟从最终结果上看,魏仙川和童梦回二人都是输在了他的手里。
...
周清浩无奈的扶额摇头,吵架这件事就是看双方谁下限更低,越是不要脸的人越是占便宜。其中最可怕的就是那种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自黑起来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如此一来,永远立在不败之地,可谓无敌。
周清浩自认已经算不要脸了,但当着众人解手这种事还干不出来,只能竖起拇指道:“您赢了。”
老者哈哈一笑,“跟我斗,你还嫩点。”
周清浩上去摇了摇铁笼子,实心钢柱配合上面压着的巨石,搬是搬不走的,如果没有钥匙,只能花费大半月的时间将围栏锯断。
“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同情老夫?”童梦回问道,周清浩刚刚思考的眼神被对方误解了。
“不是,是在想您为什么不出去呢?”
“只是不想跟翁老匹夫一般罢了,再说这地方也不错,有吃有喝的。”
周清浩摇了摇头,在他看来,关在这里的人如果是翁叔渊,那还说得过去,因为按照对方战场风格来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而如今却是童梦回,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位可是说出过,“为了达成目标,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话的人啊。
童梦回嗤笑一声,“觉得老夫在这里另有图谋不是?你可以问问身后的大和尚,可有机会?”
周清浩扭头看去,只见见空老僧闭眼摇了摇头。
继续道:“有些事情,总比生命更加重要,老夫无所谓将来如何死去。但,总要让世人认识一个真真正正的童梦回。”
不理解,真的是很不理解,命都丢了,其他东西不都成虚妄了吗?周清浩开口道:“您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童梦回抬起屁股放了一个巨长的屁。
周清浩往后退了两步,“以后只会更难听。”
“哈哈哈,老夫既然做过,既不怕认,但没做过的,休想!”
等到气味散去,周清浩这才蹲到铁笼前,没有马上开口招揽,而是就跟两位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开始拉家常,“那位怎么出去的?”
童梦回鄙夷的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笼子,然后将目光移向周清浩,“死过吗?”
“没有,但有两次差点死了。”周清浩用手在心脏和剑伤附近比划了一下,“一年前,两寸,透心凉。”
燕檄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周清浩的身份她可是知道的,未成年提前封王,还用的是秦字封号,足以看出对方如何受重视,但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差点死在了大楚。
“怕死吗?”童梦回继续问道。
周清浩仔细回忆了之前的情景,慎重道:“刚开始很害怕,非常害怕,但当那把刀穿过身体的时候,好像就没有那么怕了,只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有些事情还想去做,但事后,心里又会蔓延出恐惧。”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怕死。”
“够胆说出来,已经比那位废物好多了。”话语里的废物当然是指翁叔渊,随即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道:“死不太可怕,未知的恐惧才可怕,那种无力感会一步步将人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您不怕吗?”
“怕,但更怕让那些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死不瞑目,认下那些罪状简单,然一旦手印按下,他们就再无给自己辩驳的机会了。”
周清浩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老者,“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可以让你将之前失去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草原来的小子,也不怕闪了舌头,更何况,你看老夫会是投降北蛮子的人吗?跟楚是因为国仇,跟你们是因为家恨。国仇尤可血,家恨无以灭!”童梦回露出泛黄的牙齿道。
面对这种被关了几十年,但依旧初心不改的老顽固,周清浩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带着燕檄转身离去,起码弄清了此人的位置,也不算一无所获。
在后面的童梦回忽然道:“姑娘,既是中原人,不妨在寻寻其他男子,草原蛮子靠不住。”
燕檄转头做了鬼脸,“你管我。”
童梦回灿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嘲。
周清浩侧过身子,让见闻老僧先行一步。
三人慢慢行到岔路口,燕檄忽然问到:“大师,这条路是通往?”
见闻淡淡道:“除了燕家外,其余四家都嫌弃罪人殿太脏,于是自己打了密道。”
“也就是说,从这里,能直接摸到他们家中?”周清浩眯眼问道。
“是的。”
...
周清浩坐在马车上,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心底暗骂了一句。
童梦回被关在五皇寺,守卫虽然空缺,但进入监牢只有通过地下密道。铁牢坚固,非钥匙难以打开,而且每天都有人去给他送饭食,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上报。
求助见空大师明显不理智,为了佛门传承,他肯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不管站在谁那边,另外一方都会遭受报复。
身在金城的周清浩手底下能调动的很少,救人不亚于火中取栗。
看了身旁还在不停的嗅来嗅去的燕檄,周清浩吐槽道:“没用的女人。”
“你说什么?”
“一点心腹都没培养出来吗?”
“也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的...”燕檄越说声音越小。
“其中有没有武功盖世,轻功绝顶,还会开锁的人?”周清浩满脸希冀的问道,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随即纠正道:“撬锁就不用了。”反正高手用一把好点的武器,一剑应该也能劈开。
燕檄咬着牙看着对方,你这还是认真的吗?这种人别说南朝了,就算大楚加上草原,也找不出来几个吧。
“我不信你手底下有!”随即又道:“我说大楚那边!”
这次跟着周清浩来到南朝的有完颜诸,名义上算他的手下,但不能用在这件事上。
“嘿嘿,还真有,不多,就两位。”
除了白流之外还有个妙空道人,都符合周清浩刚刚提出的条件。
燕檄一脸吃惊,很多江湖高手不愿意被官身所限制,一股脑子只想着武道登顶,所以很难被朝廷招揽,最多不痛不痒的挂个名,没想到周清浩手下竟然有两个,中原高手现在已经这么多了吗?还是说这个家伙用武力逼迫对方就范的?
周清浩打算将童梦回的下落通知给丽竟门,至于对方会不会有营救,又如何营救,都不关他的事情,最多帮忙在外围做点策应的工作。
就在马车临近丽竟门分部的时候,周清浩这才想起燕檄也在车上,虽说对方如今跟自己在一根绳子上,但事关大楚机密,还是不能让她知道为好。
“停车。”周清浩低声喊道。
哲步拉住缰绳,只见准汗带着准汗妃走了下来,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哲步道:“准汗,您的安全?”
“这里距离行宫不过百丈,就算有危险,完颜诸也可以瞬间冲过来,一品的恐怖,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想象的。”
哲步低头领命,轻轻抽了马屁股一鞭,继续往行宫赶去。
突然,周清浩察觉到背后有视线紧紧的盯住自己,于是拉过燕檄,让其站在自己对面,假装说悄悄话,实则问道:“我后面是不是有人。”
燕檄见其这个反应,也不敢以搜寻的目光慢慢扫视,只能盯着周清浩,以余光来判断。
“有。”燕檄道。
“几个人?什么打扮?”
“两个人,看装饰是中原人。”
周清浩忽然转身,顺着燕檄的视线望了过去,却在某处小茶摊上看见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男子。
男子一身儒衫,大袖顺着冬风不断飘摇,一时分不清布跟雪的界限。
满头银丝被随意的束在脑后,只靠着一根发簪固定,一脸微笑的看着紧张的周清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