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四日,李隆基在退早朝后,去勤政务本楼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兴庆殿。之所以说回到兴庆殿,是因为昨天夜里,包括从东都回来的这一个多月的夜里,他都是在兴庆殿过夜的。
这天上午,李隆基与武惠妃下了三盘象棋,故意输了一局。武惠妃在连输两局后赢了一局,她知道是皇上让着她,她才赢了一局,但这已经是常态,她没有刻意说什么。
李隆基对着身边的宫女说:“你们把棋盘收起来,把茶水沏好,朕要和惠妃喝茶聊天。”
他左手边站着的四名宫女一起屈膝颔首,几乎异口同声说道:“奴婢遵命——”
李隆基身边的四位宫女,有的开始收拾茶桌上的象棋盘和棋子,有的去端茶盘了。过了一会儿,李隆基和武惠妃面前的茶桌上,一个白瓷茶壶的壶嘴,和两个白瓷茶杯,都开始冒热气了。茶杯里的茶水淡褐色,杯子底部有些许泡软的青黑色茶叶。
由于茶水还有点热,李隆基稍微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到茶桌上了。他望着武惠妃温柔地说:“惠妃啊,自从在东都时宫中闹鬼,朕就陪着你了,没有去其他妃嫔那里过夜。”
武惠妃微笑着说:“陛下这么关心臣妾,臣妾心里感觉很温馨。臣妾的心理状态好多了,就是以臣妾现在的状态,即便是再去东都上阳宫,估计也不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李隆基微笑着说:“你没事的时候,多到宫中走走,太极宫住了大部分妃嫔,大明宫北部的几处宫殿,也住了几个后宫佳丽,你多和她们聊聊天,会保持好心情,好状态的。这样对你的健康大有裨益。”
武惠妃低下头不再说话。
李隆基关切地问:“惠妃,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武惠妃抬起头了,情绪低落地说:“陛下,不瞒您说,臣妾三天前想到大明宫散步,可是走到十王宅北面的东西路时,我就立即返回了,不敢再那路上逗留了。”
李隆基纳闷地问:“你为何立即返回,而不敢去大明宫,甚至不敢在那条东西路上逗留了呢?”
武惠妃哽咽着说:“陛下,臣妾真想扑到您怀里大哭一场。只是臣妾不能影响了您的心情,因为您是日理万机的大国君主,臣妾也不想让您再因担心我而影响了龙体。臣妾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理应坚强面对一些挫折。”
武惠妃这番话,让李隆基更焦急了。他伸左手握住武惠妃的右手,急切而温柔地追问:“惠妃,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到现在还这么激动?你刚才说,依你现在的状态,即便是再去东都皇宫也不会遇鬼怪了,所以说你三天前看到的指定不是鬼怪。”
“陛下,十六王宅不是与北面的小儿坊一路之隔嘛,小儿坊南墙根有一棵至少八米高的石榴树,有两个身穿盔甲的卫兵,以石榴树枝为掩护,在小儿坊南墙上窥视我。”
“惠妃你还是太紧张了,这可能与你在东都时,那天黄昏在麟趾殿前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个持刀站立的白衣男子有关。那白衣男子瞬间消失,说明他不是人,你看到了他,受到了惊吓,因此即便我们早就离开了东都,你三天前看到小儿坊南城墙上的两个卫兵,又禁不住害怕了,以为又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陛下,臣妾的眼神好,白天光线好的时候,能看清二十米外的人脸上的痣。那两个一身盔甲的人,在城墙上站着,离我有二十多米远,虽然有石榴树枝子遮掩,但是树叶掉光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们是光王和鄂王。”
“是吗?他们俩在那里干什么呢?”
“臣妾其实早就看到他们了,看到他们后臣妾放慢了脚步,故意在那丁字路口停下来和护卫们说话。臣妾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结果臣妾再往石榴树那边看时,一张弓已经在树枝后被光王持在手中了。我就赶紧转头,顺着十六王宅西面的南北路迅速往南赶了。六名护卫和宫女霜子紧紧陪护在我左右,我们一直快速走到兴庆宫兴庆门,才敢停下来。”
李隆基铁青着脸问在武惠妃东侧站立着的宫女霜子:“霜子,朕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武惠妃刚才说的那两人,是她一个人看到了,还是你们也看到了呢?那两人是否是光王和鄂王?”
二十八岁的霜子,赶紧走到李隆基面前,行深蹲礼说:“奴婢如实回答陛下的问话。奴婢也看到了高大石榴树北面靠着的城墙上,有两个穿盔甲的士兵,看体型像是光和鄂王,奴婢眼神较差,不能通过面容百分之百确定是鄂王和光王。不过惠妃娘娘害怕到转身离开时,奴婢确实看到那一个瘦高一些的人,手持一把弓,好像正要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