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怒吼道:“朕登基二十四年来,有哪个宰相像你一样,对朕提拔军中要职,选择重臣方面如此横加阻拦?朝廷大事,难道都应该由你来做决断啊!”
李隆基从没有这么愤怒地在朝堂上指责宰相,而且是指责中书令。站在李隆基龙椅东侧三米外的高力士,望着站在朝堂中间一排官员首位的张九龄,皱着眉头轻轻摇头,意思是提醒他:“你把皇上惹毛了。”
张九龄握着笏板,俯下身去,跪在朝堂上,叩首说:“陛下不认为我没有能力,任命我为宰相,因此朝中大事有不妥之处,我不敢不实言相劝啊。”
李隆基问:“你嫌弃牛仙客出身贫寒,而你的出身是否很高贵呢?”
张九龄回答:“臣原本是岭南地区一个贫贱的人,不和牛仙客一样生于中原。但是我在朝廷任职,掌管诰书和诏命起草,已有很多年了。牛仙客原先只是边疆的一个小官吏,文化水平低,假如委以重任,臣担忧他难服众望啊。”
李隆基思索片刻后说:“朕决定给予牛仙客加官进爵的奖励,但是考虑到也得考虑各方的感受,比如张守珪、盖嘉运等节度使或都护,都是封疆大吏,此事容朕退朝后再做思考决定吧。当朕的决策出来后,不希望有谁再执意阻挠了!”
李隆基最后这句话语气很重,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九龄仍然跪在朝堂上,他握着笏板说:“臣遵旨。”
李隆基近期本来心情就很差,张九龄又三番两次地阻挠他提拔重用军中重臣,他的情绪更不稳定了。
李隆基严肃地说:“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皇上刚才对着首席宰相大发雷霆,脸上满满的愠色,讲的每一句话都非常严肃,本来有点小事的大臣,也不想在朝堂上讲了,而是打算退朝后,根据事情的分类,向三位宰相中的一位汇报。
李隆基看到没有人吱声,就宣布退朝了。李隆基在高力士,和龙椅后朝堂里的四大护卫陪伴下,走出了宣政殿。
张九龄站起身来,心里有一些失落感。张九龄等重臣开始走出宣政殿了,其他朝臣们尾随其后,也陆续走出了宣政殿。
李隆基在太监衫子和八护卫陪同下,回到了兴庆宫西南部的勤政务本楼。他在二楼大厅里的书桌北面坐着,思考对牛仙客加官进爵的事。李隆基在早朝上本来要宣布对牛仙客的封爵,以及给予享受的食邑实封户数,但是由于张九龄还没等他宣布这些具体信息,就极力反对给牛仙客加官进爵,因此李隆基最终没有宣布对牛仙客的封赏信息。他这样做是给张九龄一个台阶下,他毕竟是当下大唐的中书令啊。
东面楼梯口处的护卫禀报李林甫求见,李隆基让衫子喊宣李林甫进殿。衫子喊了宣李林甫进殿后,李林甫进入了大厅里。
李林甫走到李隆基书桌南面躬身行拱手礼:“微臣拜见陛下。”
李隆基从龙椅上坐直了身体,说:“李爱卿,你是来说关于牛仙客加官进爵的事吧?”
“陛下敏锐,微臣正是来说此事。”
“噢,那你说说今天上早朝时,张九龄说牛仙客文化水平低,不应重用,此话是对还是错啊?”
李林甫略低头说:“陛下,微臣认为一个官员,只要有才能,对大唐忠心耿耿,又兢兢业业工作多年,勤于政事,没有过错,谦卑谨慎,那么这个官员就应该被重用。会写诗词歌赋,和长篇大论,并不是衡量一个官员能否被重用的唯一标准。皇帝要重用封赏一个有才能的将军,有何不可呢?”
李隆基伸出右手,指着东面茶桌南面的椅子,微笑着说:“李爱卿,请坐到茶桌南面的椅子上喝茶。”
李林甫略低头说:“谢谢陛下赐座,赐茶。”
李隆基起身往东三步坐到了茶桌北面的椅子上,李林甫也坐到了茶桌南面的椅子上。宫女白晓莉,将端过来的,放着茶壶茶杯的方形木茶盘,放到了茶桌上,给君臣二人沏茶后,站回了四米开外等候吩咐。
李隆基说:“朕已经亲自写了对牛仙客封爵封食邑的诏书了,你临走时拿着这份诏书,去门下省找侍中裴耀卿审核一下,走完审核流程后,让他颁布下去。”
李林甫说:“臣遵旨。”
君臣二人开始喝茶。李隆基说:“李爱卿,你们三位宰相在一起共事,你有何体会呢?”
李林甫忙把茶杯放到茶桌上,郑重地说“陛下,臣在三位宰相中属于隐忍的那种,臣以为大家在一起共事是一种缘分,对于一些分歧,该隐忍的隐忍了。不过张九龄性格比较强势,言语间常瞧不起我文采没有他好。至于裴耀卿,他与张九龄关系很好,常在一起议事,我已经尽力想融入他们两人的圈子,但总感觉自己并不被理解。”
李隆基说:“嗯,你说得这些是实情,朕也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你做好自己的事,多为朕考虑,朕不会亏待你的。”
李林甫说:“微臣谢谢陛下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李隆基和李林甫一边品茗,一边交谈,半个时辰后,李林甫拿着李隆基写的诏书,离开了勤政务本楼,去门下省找裴耀卿了。李隆基也离开了勤政务本楼,去了兴庆殿,他要陪武惠妃下棋,缓解武惠妃这些天的紧张情绪。
十一月二十三日,李隆基赐牛仙客陇西县公爵位,并且给予食邑实封三百户的诏书,公布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