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中带着痒,这种折磨直入骨髓,那名副将先是甩了手中的刀脱了衣裳四下抓痒,而后在地上翻滚,皮肤表面溃烂得不成样子,可这种疼痒之感却根本无法缓解半分。
哀嚎声传来,这比一刀刺死可要痛苦得多。
其他的副将见了,无不惊骇,他们军中唯一的两名懂得毒术的蛊医都死了,那这军中岂不是这位裴小神医的天下了。
其他副将立即退开一丈外,更是带着私军将高台周围围困住,炮车、火药都对准了高台上的护国夫人,唯有这样,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地上翻滚着的那名副将最终不住这种虫子的啃咬,拿起自己的大刀自杀了。
终于安静下来。
而裴小西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回身就给地上的任广田把脉,好半晌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随后将一颗药丸喂进了他的嘴中,这就将人背了起来。
高台上的宋九见这边已经得到控制,也看到了小西的神色,想来大哥还能救活,心头一松,这就蹲身拍了拍谢文瀚的脸。
晕厥的谢文瀚脸上吃痛,醒来了,人却很虚弱。
宋九的簪子再次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小声说道:“你中了毒,我给你吃的也不是什么解毒丸,不过是缓解一下,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给你真正的解药。”
谢文瀚自然是怕死的,他听了宋九的照做了,跟着她起了身。
谢家私军见自家主公醒来了,一个个的脸上露出希望来,刚才副将的死似乎没有人悲伤,反而主公活着,才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宋九扣着谢文瀚下高台,那些炮车、火药还在对着他们,但此刻却是不敢轻易的动手了。
小西背着任广田走在宋九身后,就这么穿过人群,朝王副将这边走来了。
人数上,城里留下的镇南军不及谢家私军的一半,武器上,留在城里的火药都是宋九通过江北商会给护国府送来的那些,这些城中的镇南军手中最多有以前神机营分发给他们的火珠子,却也在刚才的战斗中用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要与谢家私军硬碰硬,他们难赢,而且就算小西能用毒,但对方人数太多,但凡没能一招致命,对方就有可能破釜沉舟,最后一击,不仅他们都活不成,整个南郡城也将被火药炸成一片火海,百姓也活不成了。
好在谢文瀚对谢家军的管制是绝对的命令与忠诚,所以他们抓了谢文瀚就是抓住了他们的主心骨,没有他,这些私军成不了事,这些副将也无法统一战线。
王副将见护国夫人就这么三两下不仅把任家大哥给救了,还抓了谢文瀚这个人质,心头佩服不已,带着人立即迎了上来,将他们护在了中间。
“叫他们放下武器,放我们走。”
宋九手中的簪子又紧了两分,谢文瀚只得开口下令,让谢家军放下武器。
这些私军将炮车和火药都停了,各人手中的刀也都放下了,宋九这才放心的将谢文瀚交给王副将,她甩了甩吃痛的手臂。
今日当真是豁出了性命,好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有了镇南军在,宋九和小西都松了口气,带上谢文瀚撤出官衙,看着后头一路跟着的谢家私军,宋九决定往城门口撤。
南郡城没办法守了,他们只得撤出城去,这样城中百姓或还有活命机会,不会被他们连累。
只是当他们赶到城门处时,才发现谢家私军竟然在这段时间已经将城中各处大门钉死,他们是打算死守南郡城的意思了。
王副将见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看向了护国夫人。
宋九正在犹豫时,小西背上的任广田晕厥中还咳出一口鲜血,小西连忙说道:“得赶紧找个地方养伤,不能再颠簸了,不然有性命之忧。”
从那么高的柱子上摔下来,好在柱子没有砸在他的身上,没死也是运气好。
的确如小西说的,不能再颠簸了。
宋九当下做下决定,“往护国府撤。”
小西自然是明白了嫂子的用意,护国府有密道,还有几处机关阵,还能守一守。
只是王副将并不知内情,连忙建议道:“护国府太过显眼,倒是往城西废弃的荒郊撤,这样可以远离百姓,也免伤害。”
这一下宋九又犹豫了。
裴小西看向嫂子,他知道嫂子动容了。
往护国府撤,就能从地下密道逃走,但镇南军这么多人,他们一下子也不可能全部逃出去,而谢文瀚落他们手中,这些谢家私军定会千方百计相救,一旦又打起来,护国府处在城池中间繁华地,周围无辜百姓都得受到牵连。
反而王副将所说的,去往城西城郊处,那儿荒废多年,无人居住,还能顺带将这些私军引去那边,城中的百姓便有了生机。
裴小西眼眶有些红了,嫂子要如何做下决定,她定是煎熬。
宋九看向镇南军,这么多的军兵跟着,大多都受了伤,的确得找个地方养伤休息。
护国府固然好,但保不齐这些私军杀百姓来泄愤,或者拿来威胁。
宋九终是点了头,就去城西荒郊,沿路遇见药铺和粮铺,便带走药草和粮食,这样他们还能多活几日,拖到大部队赶来援救。
南郡城中发生的事,随着一只信鸟从城门飞出,直接往杨家祖地的方向去,只是那只信鸟才飞到一半的距离,有人在林间吹响了哨笛。
马背上的一位白衣少年,手里拿着短笛,见那信鸟落在他的手臂之上,他收了笛子,从容的从信鸟的脚上取下信筒。
此时天已经亮了,接连赶了数日的路,不曾停歇,白衣少年的脸上满是疲惫,却仍旧在看到信中内容后,脸色大变,清澈漆黑的眼睛看向了南郡城的方向。
林间正准备停下来歇歇脚的燕北军,在见到少年那神色时,一个个的又翻身上了马背。
“南郡城出事了,我要去救我娘。”
白衣少年正是哲哥儿,他从燕北一路赶来,走的是山险之道,军兵全部隐蔽,不曾惊扰各地地方军,同时也不曾多做停留,人困马乏,终是入了岭南地界。
然而还是晚了,南郡城已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