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一听才一百两银子,多划算啊。
街头混食不容易,就凭这份旧伤未愈敢揭疤的狠劲儿,值当。
方才说得爽利,出手更爽利。
麻子跟大宽点头示意。
大宽听从。
出门在外不容易啊,这要是在河阳城,哼哼。
只见大宽上前面无表情将十枚当十的银板板利索地放在狗哥面前的地上,摞成一摞,退身。
“小兄弟数数,可两清?”
书生举目看了看周围几位瞅热闹的闲人,任何地方有不缺看热闹的看客,对狗哥问道。
“公子爽利!只要在临安城地界上遇上点不顺心事儿,尽管到街面上找我,我叫狗子,人称狗哥。”
狗哥上前一步,将银板收起,数也不数揣入怀里。十枚银子要是数一数的话,多丢面儿啊。
狗哥可是见过大世面儿的人物,哪能当着人家面儿数钱呢。
“好说,好说,以后就依仗狗哥照顾咯。”
书生也学着丐帮狗哥拱手回礼,额,不懂他们的礼式,弄个了四不像。
出手阔绰的外乡人,在场的丐帮弟子谁敢取笑?皆默默回礼!
这部丐帮当街讨钱的戏码没闹得不可开交,围观路人看得不过瘾,却无人敢多嘴。
春雨楼假装认真查账的掌柜对这位很懂事的魏国书生印象更好了,不愧是“君子之国”过来的谦谦书生,知进退,懂分寸。
临安城的丐帮牵涉甚广,城中做生意行当的没人愿意“招惹”这帮光脚的,敢卖惨,惹同情,引发善心,无非是索银子。
这魏国书生深谙出门至理,只要人没事儿,钱财嘛身外之物。
再有这魏国书生很给丐帮面子,对于丐帮的讹诈不带讨价还价的,掏银子爽利,会让那狗哥很有面子,这才有了遇事可找他的“回报”。
别小觑丐帮弟子的“本事儿”,俗话说的城狐社鼠就是这种。
即使临安城最大的地头蛇朱侯府每年也得给几大丐帮可观“茶水钱”用来“探知”临安城大小街巷里的边边角角。
几大丐帮是他们“不上台面”的爪牙、眼子、走狗,只需扔几块肉骨头便能跑得尽心得力的好狗。
。。。
书生与温舒瑶即使刚出门撞见这档子糟心事儿,好在处置得当,心情并无影响。
来临安城前早听说城南茶山景胜,不去遗憾终身。
等大宽带回两盒店小二推荐的精美点心,俩人才登上赵三枪雇的一驾马车慢悠悠去往城南外的茶山。
俩人只想安静地享受下私密小世界,故而赵三枪只雇了马车,自己充车夫。
“二郎,我听说临海城里大半富人都以在茶山拥有一座茶园为荣,这是真的吗?”
温仙子撩起车厢的窗帘往外瞅。
“我说温姐姐,你还是喊我牧之吧。”
昨晚他不让温舒瑶喊他青郎,听着别扭,现在又喊他二郎,更别扭。
俩人虽如胶似漆也遵些规矩,相公和夫君,温仙子又喊不出口。
“哼,张生,张生,总行了吧。”
温仙子一副小女人的羞怒神态,别过头不再看书生。
麻子只觉有趣,往日少见舒瑶这般神情。
“因临安城气候缘故,此地上至贵族下到黎民百姓皆饮茶成风,茶汤与我们并无二致,多了些干果调味罢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喝清茶。”
麻子想起在春雨楼点了一碗茶汤,茶叶与杏仁儿葵花籽花生碎山楂粒山梨干炖煮而成。
他不喜这甜茶,但温仙子着实喜欢这种酸甜可口的汤茶。
临安城南外茶园不少,名贵老茶种多样,再有风景优美,是城中富贵人家郊外游玩的好去处。
茶园有属私人庭园不对外开放待客的,也有专门营造些精美小舍供宾客住宿游玩的。
临安城南三里亭,有小摊贩推车或挑担售卖各式零嘴小吃,也有茶农摆摊卖自己炒制的本地茶或者顺便售卖些桃木枣木玩具啥的。
消费群体十分明朗,针对的就是那些衣食无忧但又不是太无忧的有钱人家。
赵三枪大致打听去往茶园的山路,信马由缰,顺着硬土路来到城南外十里一处低矮山丘,茶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群山,山不高,多是土丘,占地千亩,林木不高,茶树遍野,不止有茶树还有各种山野果树,有种微黄的小刺梨酸甜生津,大宽摘了不少。
春山翠园便是一家种茶为主待客为副的茶园,坐落在一块高地上,占地数十亩,东接官道,既不偏僻,也不喧嚣,麻子一行来此茶园纯属随心。
书生一行出城时的不算早,穿过春山翠园的大门牌子时,茶园中已零零散散有游客在逛玩了。
每日谋食的普通百姓一般是没闲暇出城游玩的,只有遇见啥好时节才带着家人孩童出来放风。
今日既非啥节日又不是旬假,能到城南茶园游玩休憩的,都是小富小贵之家,或者读书读的烦闷的书生等。
那些“大富大贵”的都有自家茶园,哪里用的着去别家茶园游玩。
书生温仙子下了马车便瞅见两户人家刚在一处凉亭空地上铺好一张氍毹,一家人乐呵呵盘坐在氍毹上摆放着新鲜水果干果果酿等零碎吃食。
麻子与温仙子互视一眼,顿觉来的太仓促了,该想到这才是。
他们只知点心干果葵花籽等零嘴,那张铺地上十分方便氍毹的确很实用。
“回城就买上几张。”
书生看懂了舒瑶眼神中的责怪。
也不怪赵三枪和大宽考虑不周,一个军汉,一个山野娃,哪里懂得城里富人出游咋个享受?
大宽匆匆将马车里的吃食搬到一处石桌上时才注意到麻子哥正艳羡别人家的毛毯呢。o(╯□╰)o。
怪自己没想到。
大宽低头自责中被麻子瞥见后轻轻拍了拍肩膀。
“回城里咱买上几张,铺地的,身上披着御寒的,再给三思整个当被子的。”
“嗯。”
这点小插曲,没多影响他们出游的好心情。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当了知府望王侯。
不愁衣穿不愁住,但愁享福不永久。
痴想万代都富贵,世间无人肯回头。”
歌声琅琅,有股子看透人世,超脱味儿。
茶园林间小路上有人朗声唱歌。
一众游客循声看到一个身着灰衣短褐的老茶农腰间别着一长杆烟竿,脚踩草鞋,从茶园小院里出来。
先声夺人,一茶园茶农有如此见识,也是不凡。
麻子心道。
“老贺,你这老汉每次都唱这歌,听都听烦了,下次我过来时能不能换个。”
先麻子一行进来春山翠园的两户人家似乎相熟,且其中一户对这茶园很熟悉,熟悉到同喜欢唱山曲的茶园老农开玩笑。
“呵呵,换词儿?换不了。余少士想听曲,何不去乐坊,来我这茶园子着实误了。”
只见那茶农老汉丝毫不听劝,反而呛上了。
“呵呵,不去,不去,忙了数日,来到你这春山翠园不就图个清静,外加你这山歌听一回就洗回耳根子,浑身轻松。哈哈。”
那余姓富人似乎还是个少士,是这春山翠园的常客。
麻子与温仙子自顾自地漫步游园,赵三枪不便紧随,只得同大宽一起将拿来的吃食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