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国书生不同的是,楚国的读书人出身皆贵,楚国书生最低的身份也得是个少士之子,且有上士的保书,不然休想参加科考。
无祖宗荣光的黎民百姓之子是不够资格参加科举的,科考嘛考的就是个士子身名。
故而楚国的书生有出身寒门一说,这里的寒门是贵门最低一档,平民没得机会。
而魏国书生只需是良家子即可,不从事贱业,无犯罪连累的大魏纯良百姓皆称良家。麻子家里是种庄稼农户,无犯罪记录便是良家。
楚国书生可不兴啥秀才举人进士等功名,一旦有士名冠衔皆可称士人,士人分四等,以下至上分别是少士、公士、上士、国士。
士人的家族又称士族,是楚国低阶贵族群体的强力补充,大抵公士与魏国的举人相当吧,细究起来还是魏国举子的份量重些。
不过高门贵族可赏功给平民或是奴隶士名,最高不得高于上士,且一切赏赐皆出自上门。
正如麻子离京时乘坐的楚船船东王德发的少士头衔是士人中最低的一档,少士之名不可传代,但他的儿子们可读书参加考试,万一家里出了好多士子便能扭转商贾之家为书香门第,那才是大跨阶呢。
不过楚国草民也有“出头”之日,那便是生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被玄修或者偃师收入门下。
次一级的出头便是怀有几分独特天资或专艺拜倒在大户大族门下谋食,门客也好,卖身为奴也罢,终究是条活命的路子。
再不济,凭借一身好本领投身江湖,作那风浪浮萍捉刀人,刀口舔血,腰间悬命,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
狗哥咬了咬牙,大手一挥。
“瞅那外乡佬有几分资财,用软刀子放血吧。”
心虽不甘但狗哥还是选择了不硬来,春雨楼真心惹不起。软刀子放血,血不多。
“好嘞,小弟去安排。”
俩仨乞儿纷纷四散开来寻同伴,丐帮势众,有不少老弱幼残可博肉羊同情。
狗哥决定给春雨楼一个面子,用软刀放血。
倘若春雨楼护客不讲江湖规矩,那狗哥可就要耍下三滥的手段恶心人了。城主府又怎样?惹急了,照样咬一口。
常年混迹街头的乞儿头头哪个不是心黑手辣的狠角儿,在这有一顿没俩顿的苟活中,不心狠些早变成城外野狗屙的一泡狗屎了。
海鹰帮因帮主搭上了位邪门偃师的路子,那邪门偃师偏爱用人肢作材炼制尸傀,帮里不少人获责罚少胳膊断腿的,私底下有人传言帮主早把他们当猪猡养,专门给那个黑袍偃师当炼材用。
春雨楼的顶层是七层,一间天字号套房的房价是每日十两银钱。
楚国的铜钱银钱金钱都是一样的形制,方孔圆形,为了区别魏钱,楚国的钱币自有一套独特形制。
银钱有一两,当十,当五十,当百;金钱有一两,当五,当二十,当五十,当百,当二百。
当十的银板不是有十两银子那么重,而是白银中掺加了几钱火山银也就是魏国常言的精炼银萃,货值十两白银。当百的银币同样的形制只是尺寸略微大些,价值相当于百两白银,银料中掺加的火山银份量多。
以此类推,金制钱币当二百的金料里掺加了不少紫金,货值二百两黄金。
当五十以上金饼阳刻有楚国皇族族徽玄鸟三足金乌的图样,民间戏称一只展翅的金鸡,故而楚商把金饼子亲切地称为金喔喔。
楚国高层敢这么铸造钱币缘由有三。
一,地大物博的楚国不缺金银铜铁等金属矿藏;二,托天偃宗及各修行势力对冶炼技艺的改良,楚国官办铸坊关于金属的炼制技艺普遍比魏国要高;三,金银矿藏产出高意味着贬值,高层为了金银的保值出此套赋值铸币法效果很好。
为了保值,楚钱一向比魏钱精美,不论是工艺还是钱料。比如铜钱,魏制多用黄铜,而楚钱直接用上等铜料赤铜铸钱,壕气得很。
麻子入楚时在东兴港最大的银庄换了三万两楚国银钱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区别魏国银票,楚国的银票皆用符纸制作,制法繁琐,做工比魏票更精美。
要不说楚人喜奢华呢,不论衣着用具连钱币银票都搞得能当奢物欣赏。
书生同温舒瑶凭栏远眺,身在七层抬眼能望见高高的城墙垛口。
“身处异国就是不同啊。”
书生左手把玩着一枚当十的银钱,右手摸了摸身旁木质坚硬的木柱,一座客栈是装饰竟处处豪奢,一根房柱都用一人合抱的巨木制成,而这样的房柱在顶楼就有五十多根,越往下的楼层越多。
要是在他老家,此等良木极可能被大户人家收购,盖房建屋留作寿材,最不济拿给官家抵税或者是卖到船坊当龙骨用。
真浪费啊。
书生轻轻拍了拍细闻略带木香的栏杆,楚人好奢真是好到骨子里了。
在房内洗漱简单洗漱后,俩人换了身衣服准备上街逛逛。即使有麻子入乡随俗的劝导,温舒瑶还是选了套自认为大胆实则保守的衣装。
一对璧人来到春雨楼大堂时引起不少客官的注目,郎才女貌,不外如是啊。
“哎唷,我的腿。哎唷,我的腿断了!”
几声惨叫在春雨楼的门口响起,麻子将温仙子护在身后。
方才他正同柜台的掌柜的打听左近有甚热闹去处呢,温仙子先出了门。
“我没碰到他。”
“嗯,我知道。”
麻子一看那断腿的乞丐疼得在地上打滚,那腿确实断了,隐隐有血迹从半截裤子里沁出。
“真狠啊。”
麻子又不是刚入江湖的雏儿,只是瞥了几眼便晓得这等街头乞丐“讨钱”的伎俩。
幼稚归幼稚,但对书生有点用。
麻子乃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里看得进这等悲惨事。
不就是讹钱吗。
刚好我不缺钱。
“店家快过来搭把手,送这孩子到最近的医堂,这腿伤得不轻。”
说是这么说,可春雨楼的俩跑堂小厮光僵笑不动身,摆明了不掺和。
不是春雨楼的人怂气,遇见这种“糟心”事儿,做生意的大多选择以和为贵,没看掌柜正低头十分认真地翻阅账本,“没注意”门外刚发生的糟心事嘛。
呵呵,新奇嘿。
麻子当然明白掌柜的在“装模作样”翻账本。
“腿断了一定很疼吧,那用多少钱才能止痛呢。”
麻子上前一步蹲身,静静看着来翻滚的乞儿几息后轻声问道。
“撞断了我弟的腿,当然要赔钱。”狗哥抢身一步挡在麻子面前。
他心里担忧小弟最笨,秃噜个屁。
“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抬着你弟弟去医舍,钱嘛,好说。”
书生当然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是干嘛的,只不过瞅那腿是真断过,伤还没愈合好,为了讹诈钱财,真够狠的。
他没混迹过街头,不知街头谋食讲究,心不狠,站不稳,心不够狠,饿死活该的道理。
“小子观公子也是明事理的,公子爽利,我们讨饭的也爽利,一条腿五十两银子儿,我弟弟有两条腿,拿一百两银子,我们自己去医舍治伤,两清。”
狗哥的名字没白叫,狮子大开口啊。
远远围观的看客心想这位衣冠楚楚的魏国书生是倒霉了,刚出门就撞上了本地丐帮“求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