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
表情颇为开朗轻淡、仿佛真的只是因为‘他’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才会提出这个措施来打消他的疑虑。
但这是否有些太好说话了。
姜肆忍不住蹙眉。
脑中不由得回忆起刚刚瞧见那个假李枝的画面。莫名的、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原本‘拒绝’的话，也在下意识的回答中，变成了同意。
他轻声开口：“我来照顾。”
他抬起头，又重复肯定：“我照顾就我照顾。”
司谕挑眉：“那你稍等，等会儿等她进来，我就让楚一交给你。”他往前踏步，肩膀擦过姜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既然应了要‘照顾’我义妹的活，就别亏待她。”
“……”姜肆咧嘴笑：“我当然不会亏待她，虽然我这人不怎么样，但既然应了活儿，那就必会做。”
司谕哼笑：“那我便放心了。”
话音落下、搀扶着‘李枝’的楚一终于走入屏障内。然而他才刚要走近司谕，司谕便指着姜肆道：“楚一，把人交给姜肆。”
楚一有些犹豫：“主上，这——”
司谕只能再次重复：“交给他。”
楚一蹙眉、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姜肆面前，将‘李枝’交到了他手上。
“……”
熟悉的感觉没了。
姜肆撇头看向‘假李枝’，心里的奇怪和陌生像是喷泉似的往上涌，极其不对劲。
他仔细地观摩‘李枝’。
半晌，忽地开口问：“我怎么感觉她跟刚刚有些不太一样。”
司谕侧头道：“哪儿不一样。”他忽地弯眼笑出声，“我知道了，你是想反悔了。”
“……”
姜肆眯眼笑：“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
司谕耸肩，放轻声音：“当然变了个人，因为她是假的，我真的义妹早就已经进森林深处等着了。”
他说着，又拍拍姜肆的肩：“你要不想照顾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迂回告诉我。”
姜肆甜丝丝地笑起来：“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义妹的。”
他并不打算把这个‘李枝’再送到司谕手里。先不说‘真假’，就说这前后转变的感觉，便足够他好好探究。
是的。
姜肆并不觉得自己的直觉有问题。
按照以往看来看，有问题的，只会是‘司谕’这个人。不过，他目前还不能确定，因为他要见到那个扮成自己的沈枝鸢。
到时候。
真相会明了。
他所有的疑惑都会有答案。
正想着，前头的司谕转过身忽地问道：“你带着李姑娘还能做领头吗？”
他话里满满都是调侃和恶意。
姜肆轻‘啧’，用瞧不起谁的眼神看他，说道：“当然能，只是片小丛林而已，能有多恐怖。”他说完话，大步拽着假‘李枝’往前方走，步伐匆匆、神色焦急。
没错，他要成为第一个见到沈枝鸢的人。这森林满是迷雾、虽然很淡，但同样也有危险。
他要去保护她。
他要去确保，她是否安全。
-
众人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唯有司谕摇着扇子在后方，像是来观景似的，神色极为悠哉。
半晌，他收起扇子，半偏头看向身侧的楚一，语气悠哉道：“楚一，本王可没亏待你，你这么看我是干什么。”
楚一慌忙低头：“主上，属下并不是有意要看你 只是因为——”他话语顿住、支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司谕淡淡道：“说下去。”
楚一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
他低头压低声音道：“主上，属下只是担心，姜少侠会怀疑。”
“……”
司谕挑眉，随即笑着道：“他怀疑什么，怀疑我的计划、还是李枝。”
楚一回答：“都有。”
司谕哼笑，表情依旧从容：“他怀疑又能怎么办。首先，他得确定那个沈枝鸢是不是李枝，其次，等到他确定以后，真正的李枝，早就已经被我换船换走了。”
“所以。”
司谕咧开嘴：“他就算想找，也无从找起。”
“……”楚一又提出疑惑：“可万一少侠在见到沈三小姐后，第一眼就发现不对了呢。”
司谕轻‘嘶’声：“这确实有点难办，但那个时候船早就换过，他就算想找，也无处下手。况且，他并不熟悉这座岛的地形。”
楚一：“可我们下船，依照姜公子的武功能力，我们可能发现不了他的跟踪。”
司谕彻底转过头：“你问题还挺多的。”
楚一面色变得慌忙。
刚想解释，司谕便顺着话往下说。
“床上的食住行都由我们负责，届时下点儿药、就说是吸入迷雾、又或是丹药副作用就成。”
“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找人将他们弄进客栈、让他们休息，顺便，我们再让老板帮忙带话，等到有人醒来，托付老板告知他们我们先走的讯息，这并不困难。”
他几句话就设好局面。
甚至已经考虑到了之后的事。
楚一吞咽口水，默默在心里给自家主上比了个大拇指。心里想着，惹谁都不能惹他家主上，否则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楚一略微复杂地看向正前方、远处的假‘李枝’，为姜肆叹了口气。
是的。
真正的沈枝鸢、也就是李枝，早就被司谕给换了。也就是说，现在场面上的两个人，全都不是沈枝鸢、而是他的下属假扮而成。
此时此刻。
真正的沈枝鸢早就换船、离开了碧水秦山。
楚一感慨地摇摇脑袋。
前头的司谕又道：“你把她放到船上时，她是怎么样的。”
楚一答：“回主上的话，三小姐好像做噩梦了，当时她的眉无论如何都舒展不开，掐人也怪用力的。”
司谕扭头：“掐你了？”
楚一点头，顺手将袖子往上拉。
司谕蹙眉道：“…她还没这么掐过我。”像是有些不妥，又补充，“这是你的荣幸。”
楚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丛林走。
因为有姜肆、墨梓胥开路，倒是没遇见特别困难的事。不过此刻，已经有许多人坚持不住、纷纷喊累，说是要去山洞内休息。
司谕挑眉，看向楚一。
楚一立马轻声回答：“主上，十三就在这山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