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秦山常年被层浓雾环绕、即便船体已经靠岸、也仍然辨不清岛上究竟是何模样。
有江湖术士不放心地嚷嚷，“这雾也太浓了，这要是进去，怕是下秒就得死。”
这话说完，立马有人附和：“你放心好了，四皇子殿下请来夜神医为我们坐镇，自然是不会让我们轻易被这毒雾给毒死。再说，这又不是只有你我，就算不谈夜神医和四殿下，那墨庄主和姜魔头也在。”
他的目光看向站在船板上、距离隔得甚远的二人：“这两人见识广，若是夜神医制不出药，他们也能有办法。”
话语的尾字刚落。
船舱内便有人踱步而出。
夜斯年捏着瓷瓶的木塞、姿态从容地走到甲板中央，将其交给了司谕的下属，示意他们分下去。
有人斗胆问：“夜神医，这丹药是什么，有副作用不。”
夜斯年冷漠地望过去道：“这是解碧水秦山毒障的药。至于副作用，我还不知晓，得你们吃过才知道。”他边说话边背过手，目光也随之看向不远处白色雾气弥漫的毒障。
“……”
“……”
这是要拿他们当小白鼠。
原本就担忧的江湖术士匆匆忙忙开口道：“夜神医，您既然不知晓这丹药的副作用，那是否也象征着，您并不知晓这丹药对这雾气是否有效。”
“……”夜斯年默默看向他，心情变得更加不好起来，“时间紧急、我虽没怎么试验过，但这丹药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副作用我当然不知晓，碧水秦山是我头次来，丹当然也是头次制。”
“而且——”他特意延长调，“这次要来这儿，可不是我们逼你来的。”
夜斯年话说的简洁。
几句话便让人收回‘质疑’的心。
不少人开口当和事佬：“夜神医说得对，这地方是我们自己要来的，有夜神医坐镇，我很放心。”
“我也很放心。”有人说着，挤上前，“夜神医，这丹药就让我先吃。”
夜斯年挑眉点头。
示意身旁的人将丹药分给他。
其余人见此、纷纷走上前来要。等到众人吃得差不多，夜斯年才将视线挪移至姜肆和墨梓胥身上。
“过来吃药。”他声音放响，但语气仍旧淡淡的，“再不吃药，药可就要没了。”
姜肆心思明显不在他身上，见他出声喊，只是没有情绪地抬下眸，随即将刀插回腰间，大声囔：“怎么跟催命似的。”
夜斯年没理他。
反倒看向墨梓胥，提醒道：“墨庄主，过来吃药。”
“……”墨梓胥收回看向浓雾的视线，很淡很淡地‘喔’了声，随即走上前问：“她——”
话说不出口。
夜斯年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答道：“没吃过，我没见到她。”
姜肆在旁冷笑，接上话：“她早就已经被司谕叫走了，估摸现在还在那茶室没出来。”
“……”
墨梓胥难得没和姜肆吵起来。
他面容变得严肃，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容。
计划开始了。
司谕的计划开始了。
墨梓胥下意识握紧了剑鞘，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举动——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认为李枝是沈枝鸢的可能性更大，但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枝会愿意同司谕那家伙合作。
当然。
他更想不明白，司谕心里到底是想干些什么。他的计划极其危险且充斥着不确定性、如果李枝真要参与，那被暗龙堂追杀，可是要丧命的。
“……”
墨梓胥有些复杂地看向茶室大门。
心中的晦涩宛如蚂蚁啃食心脏，让他难受到极致。正要移开视线，茶室的大门忽地被人从里推开。
众人纷纷抬头，就见司谕揽着位姑娘的腰，从楼梯上走下。
气氛在刹那间变得安静。
甚至有隐隐约约的杀气，在空气间蔓延。
有人瞧见姑娘的外貌，语气迟疑地询问：“这夜婆怎么会在殿下怀里。”
司谕不慌不忙道：“夜姑娘不胜酒力，本王只是与她小酌几杯，她便昏昏欲睡过去。本想叫人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但无奈已经到了地方、时间不能耽搁，所以我便——”
他侧头看着沈枝鸢昏睡的侧脸。
眼眸内闪过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色彩。不过，这抹‘温柔’很快就被压下去。
他重新开始叹气。
有人道：“那殿下、您是不是同这位李姑娘太亲近了些。”这话说得有些犹豫。
司谕笑：“本王这些日子，早就同李姑娘结为义兄义妹，这算哪门子的亲近。义妹站不稳，本王作为义兄搀扶一把，这又有什么错。”
讨论声因为这话小了。
众人的眼内纷纷染上了羡慕。
同‘四皇子殿下’沾上关系，那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自古朝廷江湖不相干，但无论怎么说，朝廷在某种意义上 总是要压江湖一头。
四皇子。
那可是皇室。
事到如今，谁不说‘夜婆好运’。
司谕没管这些人的眼神，只是淡笑着走向夜斯年，催促：“丹药。”
夜斯年并未有太大动作。
他看向司谕怀中的李枝。
半晌，才压低声音问：“她——”
司谕从容地扯话：“我的下属。”
又补：“李枝已经上岛，计划也已经开始，不要露馅，你就当她是从前的李枝。”
“……”
姜肆压住杀气，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走上前，挡住周遭探究的目光询问：“她真的是你的下属？”
司谕反问：“这难道还能有假？”
“……”姜肆未说话，只是磨着小刀，紧盯着他怀里人的面容。
起初他瞧见司谕搀扶着人从茶室门内走出时，心情暴躁到，他甚至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而且这种感觉。
至今都未曾下去。
姜肆愈发烦躁地抚摸小刀，嘴里再次质问：“你和李枝明明只是合作关系而已，搀扶她、搞得那么亲密，又是做什么。”
司谕笑：“你脾气倒不小。”他笑着笑着，又开始解释，“李枝的眼眸是金色的，易容丹只能易容，无法改变瞳孔的颜色，我的下属只能昏睡。”
“还有——”
“我若是不搀扶她，露出破绽又该怎么办，姜肆，别打乱我的计划，也别让李枝的心血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