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刑察司自丽妃宫中搜出以花汁调制而成的助兴药。正是北梁帝昏倒那日用过的,丽妃将其混在口脂之中以获帝王宠爱。
因助兴药晕倒,这当然算皇室丑闻。刑察司不敢擅自做主,将药呈给了萧北景。
是一个青色花纹的瓷瓶,不像是宫中事物。
萧北景挑眉:“前几日怎么没查出来这个?”
刑察司的人答道:“前几日以为是女子的脂粉……”主要还是御医断定北梁帝是中毒昏迷,自然就往毒药的方向查。这花汁虽然也送予御医查验过,但很快就送回来了——宫中妃嫔暗中用助兴药也常见,这药至多是助兴之用,影响不到什么。
如今北梁帝转醒,症状不似中毒,而又查不出是什么毒药,御医怎么能不急?只能找到什么用什么了。
于是这个花汁又被重新翻了出来,成了丽妃的罪证。
“……御医说,陛下毕竟年纪大了,以往随意用的东西,如今不能再用了。”刑察司的人犹犹豫豫地讲完,小心地等萧北景的回话。
不用刑察司说,萧北景也猜得出来。他自幼被圈禁在东宫,见惯了下人如何应付上级。于是他笑了笑,只说:“拿去审问丽妃吧,这东西她总该有印象的。究竟是怎么用的,只有她知道,不是吗?”
刑察司的人安了心,拿着药去审问丽妃了。
他们总有办法让丽妃说出来的,用不到萧北景来操心。他依旧像一个悠闲的富家子弟一般,倚窗听风,只是忽而又笑起来:“孤的皇妹,想得颇为周全。”
没有人回他的话。
东宫总是无人的,他也习惯了无人。
有人胜券在握,自可倚窗听风。南月只能在乐华宫中等,等久了难免忐忑,连带着繁复的织金蜀锦都显得惹人心烦。
终于,玉书又一次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殿下!刑察司在丽妃宫中搜出了证物,丽妃此次是真的大祸临头了!”她话语间带着点得意与欣喜,丽妃总看她家殿下不顺眼,她自然乐得看丽妃落难。
原本她还担心陛下醒过来,又赦了丽妃呢。
南月却问:“刑察司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书答道:“是素雪宫偏殿的小太监,碰到了刑察司搜查,还帮忙跑了个腿。奴婢给了他一个玉坠子,他告诉了奴婢。”
刑察司查这样的大案子,怎么会偏偏要一个小太监做事呢?
萧北景行事滴水不露,这些天凡是想让南月知道的事情,都这般轻巧地送进了她的耳边。
即便她真想将北梁帝唤醒,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也没有证据。明面上看,她这位太子皇兄可是个温和懦弱的,是被群臣推上了这个位置,不得不为的!唯一为他办事的刑察司,作为皇帝最信任的直属机构,是绝不可能将自己背叛的事情和盘托出的。
南月点点头:“既是如此,随我去给父皇侍疾吧。”
北梁帝身边依旧是颖妃在照料,这些天日夜难眠,她已经显得憔悴了不少。见到南月,她强打起精神:“陛下身边的这些子女,你最孝顺,时时来看。”
这话听着像在说南月放心不下她的照料。南月将捧着的手炉递给一旁的宫女,款款而行,在颖妃对面跪坐下来。
“南月一来是担心父皇,二来也是担心娘娘劳累。”
南月自然而然地取过汗巾,仔仔细细地给北梁帝擦拭了双手,仿若再孝顺不过的女儿。
颖妃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她有一个三岁的幼子,难免喜欢看到伶俐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幼子,她又担心起来,这些日她日夜不离北梁帝的病榻,也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陛下成年的孩子不少,她不敢奢求最上面的位置。但封地总是要考虑的,由陛下来封,总比有其他的兄弟来封要好。尤其是她与丽妃因为六宫之权生有嫌隙,她这些天一直担心六皇子掌权,她和幼子难有出路。
正在出神之际,对面的少女已经为北梁帝擦拭完手脸,又掀开一旁的香炉,拨弄了两下。
雪贵妃当年极擅调香,南月公主作为雪贵妃的女儿,也喜欢摆弄香薰不足为奇。
若是她的幼子,也是这么像她,她也会高兴的。颖妃稍稍松懈下来,说道:“你与你母妃是极像的。”
颖妃露出追忆的神色:“雪贵妃当年也喜爱制香,她性情温婉,柔若蒲柳,极得陛下的喜爱。”她进宫之后的第二年,雪贵妃就难产离世,对于雪贵妃,她所记也不多。
“丽妃那是与她相争,她从来都忍让,不会与丽妃相斗。”
似乎听到了什么想听的东西,少女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丽妃娘娘那时便争强好胜吗?”
倒是个巧妙的形容词,颖妃忍不住想笑:“倒是比现在还要好胜。”
“这却是不好说。”南月慢条斯理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抬起了眼,“刑察司那边从丽妃宫中搜出来从宫外带进来的花汁,据说是……助兴之用。”
她身为未出嫁的公主,说起这些来,口吻极为冷淡。
颖妃几乎是一瞬间就惊醒过来,松懈的心情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口中吩咐道:“彩凤,你们去看看为陛下熬制的药如何了?”
顷刻间,殿内的宫女就退出去大半,颖妃这才轻声问道:“陛下昏迷,与此有关?”虽然早有人认定是丽妃的罪责,但刑察司的态度模棱两可。醒过来的太子虽然得了许多朝臣们的支持,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刑察司里还没传出消息,但御医已经说了,父皇年纪大了,用不得这些虎狼之药,故而才一直昏迷不醒。”
如此说来,统一口径,也只是一两天的事情,丽妃可扛不住刑察司的拷问。颖妃的心飞快地跳起来,丽妃出事,六皇子是不能幸免的。若是太子登基,一切都还好些。
“丽妃膝下有子,陛下又喜爱于她,她何必如此?”颖妃半是轻松半是唏嘘地感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