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梅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缓缓侧过头,用那双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睛审视着李强。这时候大炮在后面忍不住了,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照着李强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啪!”
“你小子,胆子肥了是不是?”大炮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声如洪钟,“还说梅姐不能看?你知道梅姐在这京城是什么地位吗?”
大炮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强脸上了:“告诉你小子,连宋老板都是我们梅姐的!”
“整个拍卖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什么是我们梅姐看不了的?有什么事是我们梅姐管不了的?”
他指着李强的鼻子继续骂道:“你一个跑腿的,也敢在这里摆谱?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喂鱼?”
李强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他赶紧抬起手捂着后脑勺,一边揉着一边委屈地看看高梅,又看看怒气冲冲的大炮。
“哎呦,大哥,您别打我呀!”李强苦着脸说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是陈阳亲口交代的!”
他急得直跺脚:“陈老板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这东西牵扯到一些江湖上的恩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不然会惹来麻烦。我就是个传话的,哪敢自作主张啊?”
“大炮!”高梅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双美目如寒星般瞪向大炮,“就你话多!”
大炮被高梅这么一瞪,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讪讪地退到一边,嘴里嘟囔着:“我这不是为了梅姐您出气嘛…”
高梅没再理会大炮,而是将注意力重新转向李强。她的目光如探照灯般从上到下仔细审视着这个瘦弱的男人,从他紧张得微微颤抖的双手,到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再到他那双闪烁不定却又努力想要显得真诚的眼睛。
李强在高梅的凝视下如坐针毡,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他不敢直视。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怯。高梅的目光在李强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这十几秒对李强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生怕高梅看出什么破绽来。
终于,高梅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疲惫:“行吧,既然是陈老板的意思,那我也不为难你这个跑腿的。”
她转身朝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对大炮摆了摆手:“等着吧,我这就去叫宋老板过来。”
说完,高梅抱着肩膀冲着李强一努嘴,“不过你小子最好说的都是真话,要不然…”
高梅没有把话说完,但那个威胁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了。
“大炮!”高梅又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命令的口吻,“带他到楼上等着,给我看紧了,别让他跑了!要是人跑了,我拿你是问!”
拍卖行内檀木香氤氲,光线透过雕花木窗斜斜洒入,在地板上晕染成斑驳的光影。墙上挂着的明清字画在昏暗中更显古拙,绢帛泛黄,墨迹淋漓,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沉稳气息。玻璃柜中,各色古玩琳琅满目,青铜彝器、玉器佩饰、紫砂壶件件皆是精品,在射灯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李强端坐在会客区那张红木椅上,椅背雕工精细,纹路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手中的木盒。
盒子表面的纹路在他指尖反复摩挲下显得有些温热,木质纹理间隐约可见细密的裂纹,像是饱经沧桑的老者皮肤上的褶皱。
他的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盒盖,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一下又一下,节奏散乱且急促。每敲一下,心脏便随之微微颤动。
他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一件足以以假乱真的清乾隆御制铜鎏金转花转水法大吉葫芦钟的仿品,别看是一件仿品,但却关系到一件国宝的回归。
木盒在他掌心微微震动,那震动顺着指尖传递到心底,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很快,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那声音沉稳而有节奏,每一步都透着主人的从容不迫。
宋青云缓步走了上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短袖衬衫,整个人散发着书卷气息。身边还跟着高梅,她的高跟鞋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宋青云沉稳的脚步形成鲜明对比。
“我说,什么事呀?”宋青云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略带抱怨地开口,“你这着急忙慌的把我叫过来,我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
宋青云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对高梅的宠溺。
高梅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故作不满地一撇嘴,那表情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她踩着那双黑色漆皮高跟鞋,鞋跟在地面上敲击出有节奏的声响,挎着宋青云胳膊不紧不慢的往楼上走着。
“你的好师侄啊,”她故意拖长了声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让人送来一个物件,还特别交代说只能你看,别人不让看!”
“谁?”宋青云听完这话,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他转过头看向高梅,声音中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你说是陈阳让人送来的?他送东西来,怎么还神秘兮兮的了?”
高梅看到宋青云这副表情,心中暗自得意,她微微点点头,随后故意一噘嘴,那粉嫩的唇瓣微微向前突出,显得格外可爱。
“而且啊,”她拖长了声音,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送东西过来的人你也认识,就是上次来拍卖行送赝品的那小子!”
“啊!”宋青云听完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他停下脚步,用手轻抚着下巴,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心里狐疑了一下:他跟青山居士的徒弟怎么混到一起去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宋青云带着满腹疑问走上楼,刚一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一眼看到了坐在会客区红木椅上的那个熟悉身影。
李强正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看起来颇为拘谨,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宋青云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直接走了过去,语气中带着试探性的疑问:“李强?”
李强起身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紧张过度的弹簧。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然后冲着宋青云微微鞠躬,“宋老板好!”
宋青云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古井深潭,“听说你带了东西给我?”
话音刚落,宋青云目光就牢牢锁定在李强手中的木盒上,仿佛要将其看透。
李强感受到宋青云那穿透性的目光,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动作显得有些慌乱,双手捧着木盒递过去,手指微微颤抖:“宋先生,这是陈老板托我转交给您的,说是要给他师爷的。”
宋青云伸手接过木盒,动作缓慢而谨慎,他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盒子的做工,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盒子表面。
红木质地,色泽深沉如血,雕花精美繁复,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匠心独运,猛的一看这盒子不怎么的,但却也有些价值。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升起疑惑:用这盒子装着的物件,是什么东西?
过了片刻,宋青云抬头看向李强,眼神中带着探究:“陈阳还说了什么?”
李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手不停地搓着,手心已经湿润:“就......就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您,再由您转交给他师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摇摇头,“其他的没多说。”
宋青云听完,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他在心中暗自思量:这个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陈阳为什么要通过李强这个中间人来传递?而且还特意强调要转交给师爷?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的味道。
李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宋青云,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气氛。
宋青云垂眸扫过手中木盒,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红木雕纹,心里暗自思忖陈阳此举何意。他将盒子轻轻置于茶几之上,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手指力道恰到好处,确保木盒平稳而不晃荡。
盒盖开启的刹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属冷香扑面而来,带着某种奇异的熟悉感。
宋青云的目光落在盒中,瞳孔骤然紧缩——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铜鎏金钟表,通体鎏金工艺流转,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他屏息凝神,目光一寸寸扫过那精巧的葫芦造型。鎏金层厚薄均匀,色泽沉稳,分明是顶级工匠的手艺。更难能可贵的是,钟表表面的纹饰并非呆板刻印,而是层次分明,鎏金处隐隐透出底下铜胎的肌理,显然是经过反复打磨与细心鎏制。
宋青云下意识伸手欲触,却在半空中停住。指尖悬空的刹那,他注意到钟表侧面的一个小巧凸起,那是转花转水法特有的机关部件,此刻正随着盒盖的掀开微微震颤。
“我的天呀…”他喃喃自语,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上来。
这座钟表无论是尺寸、工艺还是那股难以言喻的韵味,都与前阵子从港城偷偷运送回来的,那件广钟如出一辙。
看到这件广钟,宋青云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正是清乾隆御制铜鎏金转花转水法大吉葫芦钟!
几乎能以假乱真……这物件假的如此逼真,逼真到让他掌心发凉,心跳加速。若他不是提前知晓真品下落,此刻只怕真要将其奉为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