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京城,空气像被烈日烤得黏稠起来,闷热的因子攥紧每一寸肌肤。蝉鸣从街边的老槐树上断断续续地传来,拉长了音调的高温呻吟。柏油马路上泛着扭曲的光,行人匆匆擦着额头的汗珠,连带着风里都裹挟着一股燥热。
李强站在万隆拍卖行玻璃门前,后背微微渗出汗迹,白色衬衫贴在皮肤上,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盒身暗红,边缘略显磨损,几道浅浅的木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玩意儿乍一看普通得不起眼,但里面放着上次陈阳说让自己师傅做赝的物件。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滑进眼角,带来一阵酸涩。抬手抹了一把汗,李强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随之起伏,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紧张感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冷静点,”他暗自跟自己说,用力甩了甩头,想让混沌的大脑清醒几分。街头的热浪一波波袭来,卷起他脚边的尘土,连带着他那件半旧的白衬衫都被吹得贴在身上。
手中的盒子分量其实不重,一只手就能托住。但李强知道,这轻飘飘的重量背后,是沉甸甸的分量——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某种隐秘的、让人心跳加速的责任。
李强推开万隆拍卖行玻璃大门,他刚一踏入,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便像炸雷般在耳边响起:“你好先生,您是准备……”。
这声音粗犷得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的钢铁,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江湖气息,好像是从某个绿林好汉的喉咙里直接蹦出来的。
话音未落,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便从柜台后面探了出来。
炮哥眯缝着眼睛,像是猎豹发现了猎物一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仔细一看,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家伙,不就是上次那个送赝品过来,差点没把他们万隆拍卖行的脸都丢尽的臭小子吗?
“我草,好小子,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又是你!”炮哥的声音再次提高八度,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李强耳膜嗡嗡作响。
炮哥那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一样堵在门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脸上更是写满了厌恶和鄙夷。
“小子,你还敢来?上次的打没挨够吧?是不是觉得炮爷的拳头不够硬,想再试试?”炮哥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李强撕成碎片。
“上次那批赝品差点害我们拍卖行信誉扫地,让我们在整个京城都抬不起头来!”炮哥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要把李强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强被炮哥的气势吓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腿也有些发软,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误会,这都是误会!”
“上次的事情真的是一场误会!这次不一样,这次绝对不一样……”。
“是不一样!”炮哥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将手指头按得嘎巴嘎巴直响,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上次是让你滚着出去,这次……这次爷要让你躺着出去!”炮哥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威胁和恐吓。
“别,别,别,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李强连忙将手中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面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眼前的这位煞星。
“大哥,您听我说完呀!”
“这次真的是陈阳陈老板让我来的,不信您可以给陈阳打电话问问,我撒谎天打雷劈的,行不?”李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炮哥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直接动手。
“陈阳陈老板?”炮哥听到陈阳这个名字,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眯起眼睛,像是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着李强,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小子,你想蒙人也不看看眼前站着的是谁?”
“敢在炮爷面前耍花招,你是活腻歪了吧?”炮哥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警告。
“出去打听打听,炮爷我纵横京城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牛鬼蛇神没遇到过?想骗我?你还嫩了点!”炮哥挺直了腰板,双手叉腰,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炮爷告诉你,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能让炮爷吃两次亏!”炮哥恶狠狠地瞪着李强。
炮哥听到李强提到陈老板,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眼前这小子绝对没安好心,正要发作,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一道女声从万隆拍卖行的楼上传来。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高梅莲步轻移,款款而来。她今天穿着一身藏青色旗袍,旗袍上用金线绣着几朵盛开的牡丹,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藏青色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行走间,摇曳生姿,仿佛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美丽而危险。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仿佛凝脂一般,与藏青色的旗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晶莹剔透。高梅的五官精致而立体,眉如远山含黛,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蕴藏着无尽的智慧和故事。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此时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是被大炮的吵闹声打扰了清梦,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大炮,你干什么呢?大中午的这么吵吵,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万隆拍卖行是菜市场呢!”
“想眯一会都被你吵醒了,真是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梅姐,”大炮看到高梅走了下来,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指着李强,语气夸张地说道,“你看,这小子又打算来坑我们!”
“上次送来的那些赝品,差点没把咱们万隆拍卖行的招牌给砸了!我正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他呢!”说完,为了表忠心,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强衣服领子,生怕他跑了一样。
这时候高梅的目光才落在站在门口的李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到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子,高梅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真是不怕死啊,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居然还敢来?
随后她抱着肩膀,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冷笑了一声,语气轻蔑地说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上次那个送赝品的小骗子啊!”
“怎么着,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吗?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敢来老娘这儿懵事,真是不知死活!”
停顿了一下,高梅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大炮,直接扔护城河里,喂王八!”
“我看看他胆子到底有多大,几天能浮起来!要是沉底了,就当是给护城河做贡献了!”
“好嘞!”大炮听到高梅的命令,顿时来了精神,脸上露出了狞笑。
他刚才就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子了,现在有了梅姐的命令,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大炮身体一动,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笑着一把拉过了李强,直接用手臂死死地锁住了李强的脖子,胳膊上的肌肉坟起,像是要把李强的脖子直接勒断一般。
“喂喂喂,别,别!”李强被大炮锁着,感觉脖子上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死死抓着大炮粗壮的手臂,指甲都快抠进肉里了,“老板娘,这次真的不一样,是陈老板让我来的,我没骗你们,千真万确是陈阳陈老板老板让我来送东西的!”
李强的声音因为被锁住脖子而变得沙哑,但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真诚。
“我发誓,我用我全家的性命发誓,这次绝对不是来坑你们的!”李强拼命挣扎着,脸都憋红了,“陈老板亲自交代的任务,我哪敢开玩笑啊!”
“要是你们耽误了陈老板的正事,他跟你们没完!”李强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害怕,心里同时合计着:这帮家伙都什么人呀?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扔护城河了,就他们还开拍卖行?
“你说谁?”高梅原本慵懒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轻轻摆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确定,随后皱起了眉毛,那双美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示意大炮先松开李强。
“你刚才说什么?陈老板让你来的?”高梅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试探和怀疑,她上下打量着李强,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破绽。
“就是陈阳陈老板!”李强急忙点头,生怕高梅不相信,“除了他还能有谁?现在谁不知道陈老板的大名?”
大炮听到高梅的指示,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松开了李强,不过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李强获得自由后,立刻弯腰轻轻咳嗽了两声,一边用手轻抚着被勒红的脖子,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之后连连点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战战兢兢地站直身体,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木盒,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坏了里面的东西:“陈老板特别特别嘱咐过,说这件东西非常重要,一定要亲手交给宋青云先生,再由宋先生转交给陈老板的师爷!”
李强说话时,眼神诚恳得让人难以怀疑,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陈老板还说了,这事儿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差池!”李强补充说道,搬出陈阳,以表达自己手里物件的重要性。
高梅听到这话,表情变得更加复杂,她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走到李强面前,仔细看看李强手里紧握的那个朴素的木盒,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李强紧张的神情却透露出里面东西的不凡。
高梅轻轻皱着眉头,眼神在李强和木盒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最后开口问了一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板娘,”李强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他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小心翼翼地看向高梅,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真是陈老板让我来的,他亲口跟我说的,一个字都不敢有假。”
李强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陈老板特别交代,说这件东西关系重大,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南洋那边弄来的宝贝,必须亲手交给宋青云先生,绝对不能经过其他人的手。”
他紧紧握着木盒,手心已经渗出汗水:“陈老板还说了,这东西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是我,就连他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他特别嘱咐,除了宋先生,其他人真的不能看,这不是我李强说的,是陈老板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