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落在桌面上的手,仿佛那手心里攥着他们的命运。
“五万?”年轻人先开的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眼神里的光瞬间熄灭,随即却又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亮了起来,“也……也不错,总比没有强,至少够咱们撑一段时间。”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说服同伴。
陈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神秘的笑容。
“五十万?”名叫智东的年轻人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要知道,刚才陈阳自己说了,他店里有一件古董价值五十万,这是要卖了都投进来。
“陈先生,您要是能投五十万,您就是咱们这儿最大的股东!”他激动地来回搓着手,眼神里闪烁着贪婪与希望交织的光芒。
然而,陈阳还是摇头,动作轻缓,却足以让三颗火热的心再次坠入冰窟。
空气再次凝固,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期待交织的复杂情绪,这样三人就猜不出来,毕竟在他们三人心中,陈阳最多有五十万块钱。
老马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最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阳,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陈先生,您就直接说吧!成不成,咱都得有个痛快话。”
陈阳终于不再卖关子,他缓缓收回手,眼神扫过眼前三位表情各异的三人,语气慢悠悠却掷地有声,“五百!”
“多少?五百块?”
那年轻人闻言,脖颈上的青筋瞬间绷紧,右手猛地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手背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看就要发作,可下一秒像是想起了什么,拳头在空中僵住,缓缓松开了五指。
他狠狠剜了陈阳一眼,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却又迅速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带着几分自嘲和怒意:“陈先生,您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吧?大晚上跑过来逗我们哥几个玩儿呢?”
说完,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却丝毫没能浇灭他心头的火。谁让自己几人没有钱呢,活该!
旁边的智东脸色也沉了下来,原本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此刻眯成了一条缝,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刮在陈阳脸上。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陈先生,您要是真懂网络,就该知道五百块在这种事儿上根本不值一提。”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和压抑的怒气,“您看不起我们,大可以直接明说,用不着这么变着法子羞辱我们。五百块?哼,我还不如把386卖了呢!”
老马原本一直沉默着,此时也忍不住将视线转向陈阳,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和冷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陈先生,五百块,我们几个凑凑还是拿得出来的,就不劳您破费了……”
他咬字极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和不满。
就在这时,陈阳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不高,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瞬间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节奏轻快的鼓点。
“谁跟你们说是五百块了?”陈阳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目光扫过三人,语气轻飘飘的,却每一个字都砸在他们心头,“眼界放宽点,我说的是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对面三人的表情从错愕逐渐变为震惊,最后化作难以置信的呆滞,这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一个字,“五百万!”
这回轮到三人吃惊了,三个人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老马半张着嘴,手里的酒杯停在嘴边,智东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另一个年轻人更是连嘴里的啤酒都忘了咽,呛得连连咳嗽。
他们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阳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像是见了鬼似的。过了半晌,三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目光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起陈阳,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人身上穿着普通,手腕上也没戴什么大金表,脚上的皮鞋也是穿了很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随手就能扔出五百万的主儿。
“五百万?!”那年轻人嘴里的啤酒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他瞪圆了眼珠子,手指头不自觉地在桌上划拉着,想从这荒诞的数字里找出点真实感来。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声音都颤了:“我说……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再这么玩,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
他旁边那位被唤作智东的男人,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此刻整张脸都僵住了,嘴角抽了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斜睨着陈阳,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是,我说兄弟,您这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可真行啊!”
“五百万,您要是真有这笔钱,干什么不好?去工地上包个小工程,随便搞搞就能翻倍;干外贸,批几条船货,那也是哗啦啦的金钱响声。您倒好,跑来跟我们这几个穷酸书生扯淡,说您要投五百万?您觉得合理吗?再说了......”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伸手拿过了放在老马面前那张名片,嗤笑道:“你自己刚才不都说清楚了嘛,就是个收旧货的!骑着自行车满城转悠,就为了那几毛几分钱的利润,您告诉我,这种人能有五百万?您糊弄鬼呢这是?”
这一通连珠炮似的质问,让桌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三个年轻人盯着陈阳,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嘲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老马一直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陈阳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期待。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陈先生,我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认可……”
老马那句未完的客套话卡在喉咙里,陈阳却已轻车熟路地捞起桌上的黑色大包。包口弹开的瞬间,三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里瞟,只见他手腕一抖,一本支票夹带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滑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捏住支票边缘,指尖几乎贴着纸面,陈阳另一只手拿起钢笔,笔尖在纸上游移,发出沙沙声响——那声音此刻格外清晰,甚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
他落笔极快,每一笔都干净利落,仿佛早已烂熟于心。支票联的蓝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数字与日期随着笔锋移动逐渐浮现。当五十万的金额最终被填上时,老马三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写完数字,陈阳停笔抬眼,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他从包里摸出两枚刻着繁复花纹的名章与财务章,先是将名章稳稳按在支票的指定位置,随后又精准地将财务章盖在其旁,两个鲜红的印章宛如一对沉默的见证者。
最后,他将支票轻轻推向老马,“这里是五十万支票,时间是七天之后。”陈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七天之后,你们将支票存进你们的户头,自然会有一笔五十万的到账。”
“剩下的,等我们谈好合作及其其他具体事情之后,我会陆续汇到你们账户上,分几批给你们,如何?”
老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支票,纸质的触感竟让他有些恍惚。三人凑在一起,六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上面开了朵奇花,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先前跑遍深城的疲惫在这一刻化作了巨大的荒诞感——那些西装革履的老板,或是摆着谱说资金紧张,或是装模作样听完他们的策划案便没了下文;那些声称有兴趣的,开口闭口就是几十上百万的风险评估,把他们耗得精疲力竭。
此刻,在这简陋的大排档摊位前,面前这张支票上的数字却刺得他们眼睛发酸,五十万!就这么轻飘飘放在面前,让他们有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这财主,莫不是喝多了拿他们寻开心吧?可那支票上的银行标志,还有陈阳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透着一股让人不敢质疑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