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见状轻飘飘撩了眼那东西,从新抽出一块儿帕子擦了擦鼻尖:
“余答应也是知道的,我出身卑微,历来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块手帕是我亲手绣制,如今我瞧着与余答应十分相称,便赠与了余答应,望余答应能节节高升,步步顺遂”。
余莺儿笑了起来,哼然抬头,“算你识趣,行了走吧~可别迟了”。
陵容停留在原地,优雅的抬手摩挲着指腹,把里边儿的细碎粉末一点点散落在空中。
惢晴头一次生了气,“小主,这余氏骤然受宠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了,如今竟又这样不知捡点”。
陵容瞥了她一眼,抚过腰间荷包,是适才同方巾待在一块儿的荷包。
“……真是好看”,不愧是她绣的。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凤鸾春恩车继续前行,余莺儿得意洋洋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到是外边的花穗不免有些担忧:
“小主,这样会不会太过了啊,她好歹是贵人”。
余莺儿浑不在意:“贵人又如何,上一个贵人我不也这样吗,那沈贵人还得宠呢,我不也没掉块肉哦吗?今儿这位……不过是个恩宠平平的,怕什么-
“还有啊花穗,你是我的宫女,可千万莫要学得那吃里扒外!”。
她粗使宫女爬起来的,知道后宫里没几个看的上她的,华妃那是她没法子对抗,人家真厉害。
只是沈贵人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个贱人!一天到晚拿下巴尖儿看她,眼底的轻蔑都快要溢出来了。
还有一个欣常在,一张嘴刀子似的,打从一见她就没有客气过,她没招惹对方也依旧被怼得莫名其妙,回回专戳她心窝子。
呵!
只要逮着机会了,她就是要一个个把她们都收拾掉才好,也把她们都踩在脚底下摩擦,让她们也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
至于雅贵人……长得一张狐媚子脸便叫她足够讨厌了,不需要理由,比这样的人受宠她就是能高兴。
回去不足三刻钟,陵容刚洗洗干净准备爬床的时候,小路子又来了:
“小主,余答应被罚了,褫夺封号贬为了官女子,并迁出钟粹宫,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陵容闭着眼眸由惢晴梳着头:“那是为着什么呢?”。
小路子回道,“说是余答应在去养心殿的路上碰到了欣常在和方佳常在,欣常在宫人手里的纸灯笼被风吹的燃了起来飞出去,惊到了余答应的马,马车震了一下”。
“余答应大怒,不依不饶的同人拌嘴起来,最后干脆下令就要把欣常在关进慎刑司,欣常在自然不乐意,且她说话历来算不得客气”。
“不知余答应被刺激大发了还是如何,取了簪子便往欣常在的脸上划拉了好几下,深可见骨,说道是……很难恢复如初了”。
惢莲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可置信道:“这欣常在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更是淑和公主的生母,位份更是在余答应之上啊”。
惢晴半点不觉稀奇:这有什么,她接连不敬两位贵人,那可是不客气得很,派头足足的。
不过,“以往只觉她粗浅鄙薄,不想下手竟这般狠辣”。
陵容轻抚发稍,轻声道,“谁知道呢~本性如此吧”。
欣常在啊~
真是倒霉了呢~
她倒是惯爱卖弄口才,平日里瞧不上这个的轻狂劲儿,瞧不上那个的卑微劲儿,一会儿是这个有心机了,又是那个眉眼算计了。
偏还很会盘的打着什么耿直真性情的旗号,一但别人反嘴就端上一脸人家斤斤计较矫情小气的指责模样。
陵容拉上被子,缓缓闭上眼睛:该睡了,很晚了。
消息同样灵通的还有碎玉轩,方佳常在现场演绎。
“呜呜呜……好可怕,莞姐姐~我好害怕~”。
甄嬛三两下了解了事情经过,直接一整个呆愣现场:后宫争斗已经降级成这样了?
不都应该是背地里运筹帷幄下黑手,悄无声息夺人命吗?
怎么如此简单粗暴?上来就给人弄毁容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手法糙是糙了点,冲动任性不计后果,可立竿见影效果好啊。
欣常在算是彻底废了。
“等等……妹妹方才说的,余答应在你们之前还遇上了雅贵人?”。
方佳常在嘤嘤嘤不停,闻言没多想:
“呜呜呜……对啊,余答应跟欣常在姐姐吵嘴的时候刻意提起,理直气壮道常在又如何,雅贵人也不敢惹她,更是说雅贵人巴巴觍着脸的送了礼讨好她”。
甄嬛听完后沉吟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被方佳常在的哭声唤回,赶忙安抚了她两句便把人打发回去了。
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甄嬛这才喃喃低语:
“早前听闻雅贵人因着出身对后宫人多有忍让,不曾想如今到是被这能屈能伸的性子所救,否则现在毁容的……”。
浣碧撇撇嘴,“什么能屈能伸啊,就是个小门小户卑贱惯了的,一水儿的哄人功夫,才叫她逃过一劫”。
崔槿汐扫了眼浣碧,愈发觉得她口无遮拦,但这也不是她能说教的。
更何况小主也没发话。
等她吐槽完了,甄嬛像是才察觉不妥,不轻不重的让她少说两句,就过了。
后宫出了这样的状况,太后都惊了一瞬:皇帝也太荤素不忌了些,怎的什么人都宠幸。
亏他选秀的时候还左一句俗气,右嫌弃人家没文化的。
感情是口味特别?
皇后华妃对此反应平平,统一觉得这人实在不堪,本就不配侍奉皇上。
可以说新人是最为来劲儿的,一伙人津津乐道得很。
沈眉庄那股郁气都散了不少,难得请安的时候偶尔给人个笑脸。
有些撞其人设的旻常在也是小嘴叭叭到处叨叨她活该什么的。
……
饮露轩,雍正拉着陵容的手已经揉捏许久,“她不过小小答应,你也那样让着?”。
“就可着劲儿给人欺负?”。
陵容安安静静听他说,而后语气平淡,听不出一毛钱的抱怨回道:“不过是些小节,不打紧的”。
雍正抬眸深深凝视着她,陵容冷静的对上,唇角含着温婉笑意,眼底布满了无辜与纯净。
许久过去,男人像是败下阵来,他扯过陵容的手,把人拽进怀里。
“……罢了,总归她也不会再出现,你啊,如此和善,长此以往可并非好事”。
陵容靠上他的瞬间便敛去所有情绪,闻言木木的点点头,埋进他胸膛里,很是亲昵。
雍正叹息一声,“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可来同朕说,朕自会帮你处理的,嗯?”。
陵容左耳进右耳出,瓮声瓮气应下,“……嗯”。
男人的话怎么能轻易信呢,她娘就是下场……
余答应毁人容貌的事情不过一阵一阵的也就过了,雁过无痕,唯有伤患依旧停留在原地。
风一吹,后宫再没人提起这位偶然翻身上桌的外来幸运客,欣常在也没再能出过储秀宫,做起了第二位病重端妃。
三月末,杏花开得格外好看,雪白雪白的花瓣包裹着粉粉嫩嫩的蕊芯子,散发淡淡香味,引人折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你们俩啊,是变着法的想让我出去”。
“……也好,去取我的萧来,今天日头好,我且出去转转吧”。
假山环绕秋千架,杏花纷飞阳光明媚,揪着春天的尾巴,甄嬛摇晃着秋千吹奏,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察觉有人看她后,倏的扭过头,只一眼:
明黄色,团龙密纹,丰神俊朗,深沉内敛,手执十八子,隐隐透出的压迫感。
甄嬛几乎立马猜到的是谁,不过面上依旧天真懵懂的问道:
“敢问尊驾是?”。
雍正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后撤回目光,垂眸把弄着珠串,“你猜猜”。
甄嬛:“……”,这到底是该猜对还是猜不对?
心中快速计较一番后,甄嬛起身行礼:
“妾身是碎玉轩常在甄氏,自入宫后连皇上都未曾见过,又久居室内甚少出门,实难分辨阁下是何人,还请恕罪”。
雍正饶有兴致的勾勾唇,视线滑过对方身后的违规秋千,以及她身上精心设计的装扮,杏花绣装,淡雅头饰……最后什么都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到是个有心思的。
不过也不妨事,后妃争宠历来如此,谄媚讨好,无伤大雅。
这之后的好几天里边,雍正便总路过这里,却一次都未曾停下。
到第三次的时候,透露帝踪的苏培盛再没出现过御前,其徒弟小夏子亦然如此。
甄嬛成天跟流朱装纯扮嫩,嗓子都笑冒烟儿了,银铃笑声也不再清脆悦耳,甚至连下雨天都没放过的去定点打卡。
结果没等来人跟她谈星星谈月亮谈诗论画,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却等来了养心殿换首领太监的消息,不过她只是惊讶一瞬,便没了别的反应。
一旁的崔槿汐却是脸色骤然煞白,这小半月都是她不着痕迹给这位透露的信息。
她实在担心苏培盛是因为这个缘故出的事,勾结御前,那她又如何能逃的掉。
碎玉轩各怀鬼胎的主仆俩等了又等,前者等到了皇上徐公公的旨,后者也一直没等来皇上的杀令,心中松了些许。
最后觉着莫不是她想多了?
苏培盛的死是犯了别的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