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素才不搭理伊米巫打趣的询问,光洁又青涩的小脸微微扬起,漂亮的红宝石眼睛注视夕阳的斜落,已然是心如止水的圣灵状态。
处于这种状态,能洞悉世间万物之秘,还有机会窥探到元素的本源。
她的另一位师父,也就是送给她世界树魔杖的元素女神普希娅,虽然不曾亲自教导她,却也送过一段话……世间万物皆是元素,组合成无穷尽的可能性,去好好看这个世界。
然后由于魔界非常独特的八面体构造,且恒定的“寄生”在阿拉德的星空,所以不同的区域一天之间能够照耀到阳光的时间也是不同的。
其中日照时间最少的当属奎斯特区域,也就是一流势力“第二个约定”以前的驻扎地,白天时间一直都只有中央公园的三分之二,相当于魔界的北极,气候十分寒冷,常年落雪,只有奎斯特东部的瑞斯林有少部分魔界人居住。
小素性子一向文文静静,不是很爱热闹的聊天,伊米巫是知道的,所以也没觉得扫兴,开心道:
“走吧,我们回暗宅,我已经让迪欧尔贝准备了好多的食材,今天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不久前迪欧尔贝告诉说,古代图书馆的那群魔道学者将喜欢生长在钢铁之地,果实颜色黑红,味道巨辣,汁液能杀人,也能调配麻醉药的黑尔曼果实给“驯化”了,培育出了亚种。
亚种的黑尔曼果实辣味减少,香味增加,同时更具出油性,变成了一种非常优秀的辣味食材,尤其在火锅和煮汤方面有着出色的表现,目前亚种果实在市场上相当热销。
然后有小道消息流传,那群魔道学者最初是想培育出究极黑尔曼果实来着,一滴汁液就能焚烧血肉,结果研究失败了搞出来亚种。
“嗯。”小素轻轻点了一下头,魔界的季节变化和阿拉德大陆接近,八面区域已经开始大幅度降温,即使是日晒时间最长的中央公园在夜晚的温度也已经是个位数的状态。
能吃饱肚子,还在安全,温暖的房间里睡觉,放在以前的魔界那就是很一流的享受,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这种舒服的生活。
她虽然由于超高的魔法天赋从而备受塔拉库沓组织重视,一直不愁生活方面的问题,但在不断游走于魔界八面的过程中深感魔界人生活之苦,所以也格外珍惜和享受当下的每一分生活。
“能请迪欧尔贝准备清汤锅么,或者番茄锅。”小素说道,提前说一声让迪欧尔贝去准备,免得回家了再提要求,会显得不够礼貌,啰嗦人。
她不是很喜欢吃辣味的食物,然后对于火锅来说完美的辣度其实颇难掌握,所以干脆追寻食物的本味。
“不行~”伊米巫立刻提高了嗓音,底线的妥协就是微辣,清汤锅底的颜色很没有食欲的。
……
迪欧尔贝拎起一个竹子编织的提篮,离开一年四季都盛开着蔷薇花的暗宅,走进幽深的人偶之森,熟练地走向其中安全的路线。
她在暗宅当上管家之后,对于人偶之森的结界,各种禁制,陷阱的位置都已经清晰掌握。
主人已经告诉她说去外面取一些新鲜的食材,今晚会有好朋友一起来吃饭。
随着离开暗宅越深入人偶之森,周围的光线也是越来越暗,阴森森环境仿佛傍晚将黑未黑的状态,森林深处偶尔还会传出古怪的声音,头顶的枝叶非常繁茂,层叠交织,几乎没有光线能从天空穿破下来,明明口鼻肺部还在呼吸,却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沉闷感。
迪欧尔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人偶之森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这里藏着救赎的希望,但抵达暗宅的过程不是光明大道,而是悬在深渊上面的独木桥,一个不慎就会坠落。
只有活着抵达暗宅,才有机会祈求冥月女神的救赎。
就在迪欧尔贝快要离开人偶之森的时候,一片被扭曲的树木所遮挡,幽暗深沉的地方忽然传出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充满痛苦的惨叫,那片黑暗中亮起了魔法的光芒,然后几秒钟就惨淡的熄灭了下去,似乎闯进人偶之森的人已经没有力量去挣扎。
迪欧尔贝原本懒得去管是哪个倒霉家伙中陷阱了,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是转念又想到了主人的教导……我不知道的话,就不管它洪水滔天,我碰到了的话,那就是缘分,不介意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考虑了一下时间应该来得及,迪欧尔贝转身离开道路,迈步走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
路上有长满尖刺的荆棘,能刺破行人的衣裙,扎进血肉,在迪欧尔贝经过时会自动收起尖刺。
抵达惨叫声的地点,迪欧尔贝看到几根活着的树木藤蔓像蟒蛇一样牢牢缠绕着一个人的身体,地面上掉落着一根镶嵌着青色水晶的魔杖,那个人的身体大半部分都被缠住了,从仅剩的裙摆和双足去判断应该是一个女子。
藤蔓还在缓缓收紧,并且发出粗糙的摩擦声和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骨头在被挤压断裂。
迪欧尔贝挥手甩去一道魔法,蟒蛇似的藤蔓快速松开,重新化作普普通通的几根藤蔓,被缠绕的人掉在了地上,死里逃生之后艰难的喘息起来,双目无神,嘴角有血沫溢出。
“谢……谢,这些藤蔓的气息有麻醉的效果,我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肺部似乎也有受损,要不是你,我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逃出来。”那人抬头道谢,然后瞳孔的光芒猛然一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看向迪欧尔贝。
“格雷,你没死?”
迪欧尔贝微微蹙了一下眉毛,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对着她喊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就好像以前认识她一样,但是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对方的影子,应该是认错了人。
她按照暗宅的规矩,平静说道:“我出手救你一次,已经是上限了,现在回头离开这里还来得及,如果你想继续寻找暗宅的话,那的确有机会得到新的救赎,前面的路比这里还要危险,我会祝你好运,但我不会再提供帮助。”
说完,迪欧尔贝就要转身离开,主人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格雷!”
被救的那个女人对自己使用了某种治愈魔法,状态好转后大声喊道:“狂热者迪欧尔贝,代号格雷,佧修派覆灭之后我还以为你也死了,原来你在这里得到了新的救赎。”
“我是索纳尔,第九隔离区的治疗师索纳尔,银光妲可儿的手下。”
听到对方称呼出“迪欧尔贝”这个名字,她愈发觉得奇怪,记忆中自己是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不认识,为什么对方会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不过也能理解,她不是一直都待在暗宅,有时也会出去,去附近的村子买东西,也去过地轨中心,所以名字的事情肯定没法保密。
“你是……佧修派的余孽?”迪欧尔贝微微眯起眸子,从对方的自我介绍中嗅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第九隔离区以前是佧修派的领地。
主人吩咐过,如果发现佧修派的残党余孽,搞死就行了。
不过佧修派覆灭之后虽然还有残党逃离,但也肯定不敢使用过去的身份,所以平常只需要留心一下就行,不用刻意去寻找。
治疗师索纳尔猛然看到了迪欧尔贝指尖泛起的魔力,还有周围又重新扭曲起来的麻醉藤蔓,顿时脸色一白,在绝境中脑海中灵光一闪,慌忙辩解道:
“我是被迫服务于佧修派的医生,我在第九隔离区是为了救治那些挖掘泰拉石的人,这些年我游走于魔界八年,治疗过不少人,我有再做好事,我还去过无轩的领地,在那里工作过。”
她这才注意到迪欧尔贝大人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的狂热者迪欧尔贝总是穿着一身冷漠的黑色长袍,脸庞像失血一样苍白,眼眸中总是含着暴戾的情绪,据说她信仰着一位名为“贝拉托”的魔神,从那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是少数不走黑暗之眼体系的高级干部。
后来黑眼魔皇陨落之后,魔界发生过佧修派成员意图召唤邪神的仪式,然后魔神贝拉托竟然真的回应了仪式,意图染指魔界,最后被以夜林为首的冒险家斩杀,尸体染红天空。
现在眼前的迪欧尔贝虽然还是一身黑色长袍,但是在款式方面颇为华美精致,有艺术的气息,穿在身上很好的体现出女性的气质和温润的肤色,勾勒着美好的身姿曲线。
而且迪欧尔贝的脸庞有温和的血色,同时眸子一片清明,嘴唇红润但不鲜艳,气质温和明丽,看起来像是要参加晚会的贵族女人。
所以索纳尔有了猜测,迪欧尔贝大人恐怕是在暗宅得到了救赎,然后与过去的自己完成了切割,不记得自己在佧修派的时间。
索纳尔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沫,继续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地轨中心的无轩领地询问,是否有一位名为索纳的女性治疗师在那里工作过。”
迪欧尔贝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时间不多了。
她之所以没再继续动手,不是因为完全信了对方的说辞,而是对方之前有一句……说自己是银光妲可儿的手下。
暗宅的主人也就是她的主人小魔女伊米巫,是那位魔界最强者无轩首领的妻子,然后银光妲可儿也是暗宅男主人的妻子之一,然后她似乎是听主人说过,妲可儿有过一个治疗师的手下。
所以既然身份相合,是妲可儿的手下,那就有了一层特别的关系,她就不过多理会了。
索纳尔看到迪欧尔贝转身就走的样子怔了片刻,然后咬了咬牙,连忙跟上,说道:
“我在斯塔藤岛的科雷特基尔山附近游历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一丝神秘的气息,一直在我体内挥之不去,像是诅咒,我很担心,所以想寻求冥月女神的帮助,你听说过那座山的传说么。”
迪欧尔贝继续走路,不为所动,她现在满心都是食材……每一个来暗宅求助的人都能说出一大堆感人泪下的故事,至于背后有几分真实,那些人的本质是善是恶,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她是要走出人偶之森,所以也无所谓索纳尔继续跟着了。
“我可以对着冥月发誓,只要冥月女神能解决我体内的诅咒,我可以一辈子都好好做一位医生,我的诅咒可能是神的诅咒,就是那座山的传说。”索纳尔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哆嗦,总觉得森林里有无数只眼睛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路旁有一颗奇怪的树,那棵树也就碗口粗细,树干扭曲的样子像是爬行的蛇,树皮整体呈白色,很光滑,却在中间位置有数块诡异的黑斑,仔细看去,看起来就像是……人的五官被模糊化了,然后拉长扭曲。
索纳尔忽然想起来人偶之森的传闻,暗宅里喜怒无常的冥月女神,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活人变成一棵树,而且这个时候人还未死,有知觉,然后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人的意志崩溃,彻底变成扭曲的树木。
她扯了扯嘴角,然后快步走近了一些迪欧尔贝。
“啊!”
尽管索纳尔已经是很小心了,但眼前的场景还是吓了她一跳,她看到了一棵两人合抱的树木,躯干还算挺拔,枝繁叶茂,树枝上垂落着一根根白色的绳索,下面赫然以上吊的方式套着十几个年龄看起来就不大的男孩女孩,他们的衣服还算完整,却有一些肢体的部位空空荡荡,失去了胳膊或者腿,每个人的脸庞都毫无血色,五官木板僵硬。
纵然索纳尔在佧修派待过,看见过很多残忍的事情,现在看到这一幕也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脊梁骨,浑身哆嗦了几下。
传说中的冥月女神,居然如此凶残可怖,比起佧修派也毫不逊色。
走在前头的迪欧尔贝道:“那些是人造人的失败品,在古代图书馆还有古泰拉……发现的。”
“但是不要靠近,那些失败品的身上有特别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