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此时已是深夜，病房里的南南还有江老爷子都已经陷入沉睡。
江慕却站在走廊上，哪怕因休息不足头疼欲裂，眸底尽是血丝，他仍旧没有半分睡意。
最近几天他压力太大，学会了抽烟。
不过此时他刚点上烟，便有护士走过来，皱着眉道：“先生，请把烟熄掉。这里不让吸烟，您不知道吗？”
闻言，江慕垂眸，掐灭了手中的烟。
“不要再在这里吸烟了！”
护士又叮嘱了一句，跟同伴一起离开，路上还在抱怨，“看着人模人样的，做错事连句道歉都没有。”
她的声音算不上多大，不过江慕能听到。
他突然想起，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林烟的事情，对不起却没说过几次。
他总是说林烟的对不起太过廉价，那他呢？
江慕想起往事，心中觉得憋闷。
而这时，不远处响起脚步声，随后助理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江总，公司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您明天还是过去一趟吧。若是您再……躲着，下次股东们跟其他高管怕是要找到医院来，到时候闹得更不好看。”
助理也不想淌这个浑水，可官大一级压死人。
江总不去公司，其他人找不到他，就只能来找他这个助理。
他被逼着来的，不来也不行！
江慕听见声音，才回头看助理。因为陆夫人跟林烟做的那些事，现在江家跟江氏集团乱成了一团。
对公司来说，现在分秒必争，不然助理也不会在晚上十一点来医院找人。
江慕手里还夹着那根已经熄灭的烟，闻言，他抬起头，哑声道：“公司现在怎么样？”
新来的助理跟李助理不一样，李助理平日里说话相对客观，有时候并不在乎是否得罪江慕。
而新来的助理本事没多少，倒是擅长说好听话，做讨好人的事。
不然林烟刚死那段时间，他也不会提出找替身这种建议。
所以此时听江慕这么问，助理面露难色，不知该怎么说。即便他舌灿生莲，可公司现在的状况再美化，说出来也不好听。
助理怕得罪人。
“有话直接说，如果隐瞒，责任你来负！”
江慕心中本就不痛快，此时见助理这般吞吞吐吐优柔寡断的模样，觉得心中更是烦躁。
听此，助理不敢再动小心思。
他道：“您跟董事长因自身风评问题，导致江氏集团一再被推到风口浪尖，股价更是接连跌停。而且之前跟陆家合作的项目，也是你们敲定的。”
“现在项目上的亏损还有研究成果被盗窃，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公司很多合作客户都跑了。”
“资金链出现周转问题，股东们都在要求您跟董事长出面，对这些事负责。”
“公司很多人觉得情况不妙，已经在准备跳槽的事情。”
“据我所知，开发部总监已经递上了辞呈。财务部总监正在跟好几个挖他的公司接洽……下面的员工已经跳槽的跟准备跳槽的更多。”
助理一口气把自己目前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
江慕已经知道公司的大概情况了，此时也不过从助理嘴里再听一遍而已。
之前林烟死后，他还在自我安慰，他在爱情上一塌糊涂，至少在事业上顺风顺水……他活得也不是那么失败。
可现在，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也因为他，在走下坡路。
江慕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问助理，“那你呢？”
“啊？”
助理知道他问的他是否跳槽，但没回答，选择装傻。
谁都不是傻子，江慕看他的反应，便猜到了他的选择。说不上生气还是愤怒，他对助理的选择其实没多大感觉。
自古以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江慕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可手还是忍不住紧紧攥在一起。
他没再看助理，冷冷道：“滚！”
“那明天……”
“我会去的。”
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江慕只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助理得到应允，没再废话，转身便走了。
病房里就有陪护的床位，南南跟江老爷子都是单人间，随便去哪个病房凑合一晚都可以。可江慕哪个都没去，就这么在走廊上站了一晚。
天一亮，江慕换了身衣服，也没刮胡子，就这么准备出门。
他平时还算在意自己的形象，可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思。
然而江慕刚换完衣服，才出病房门，便见医院保安带着几个警察来了。
“江慕江先生吗？”站在最前头的男警察问道。
“嗯。”
江慕点了下头，以为他们来找他说陆家经济犯罪的事情，毕竟陆夫人对江氏集团做的那些不算小事。
不过跟他料想的一点不一样。
警察打开工作证给他看了眼，自我介绍过后，说道：“陆家陆晴蓝小姐，实名举报你囚禁虐待林烟，现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江慕知道林烟恨他，会不遗余力报复他。
可他从未想过，她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他唇瓣动了动，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汹涌而来的难过，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半小时后，警局。
林烟已经在警局中等待，池栾跟她一起。
原本陆祈南要跟她一起来的，因为他觉得江家人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可怕得很，不放心她自己来。
可陆父陆母嫌他不靠谱，硬是换下他，换上了池栾。
林烟无聊地陪着池栾玩了一会儿消消乐，没等多大一会儿，就见到了江慕。
他隔着人群看向她，不像以往那般冷冰冰、高高在上，他眼里掺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她分辨不清楚，也未曾尝试着去分辨。
视线只是短暂的汇集，林烟便挪开了目光。
可很快，江慕走到了她跟前。
她坐着，他站着，但即便如此，他垂眸看她时，也再难给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林烟以前仰慕他，后来因为他的权势跟狠辣，她害怕他也恨他。
如今见他也不是只手遮天，他也会有无助的时候。她便彻底没了那份害怕，只剩下彻骨的恨意，还有她努力忽略的心口处传来的那股刺疼。
若非被逼迫到绝境，她从未想过跟江慕走到如今这种针锋相对的地步。
两人相对，半晌无声。
在警察催促之前，江慕晦涩地打破了沉默。
“一定要跟我闹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