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柏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黄自立和曹德忠:“这...这什么情况?”
彭宇边哭边从怀中取出那张折纸递给周青柏:“这是夏姐姐让我给你的,她说你看到后就明白了。”
“哪个夏姐姐?”周青柏不去接,皱着眉头看他。
彭宇有些急了:“夏姜,笨蛋!”
“夏郎中啊...”周青柏眉头皱得更紧了:“可她不是笨蛋啊。”
彭宇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曹德忠听这两人驴唇对马嘴,咧了咧嘴没有说话,那边厢黄自立向彭宇一瞪眼:“小子,你说话没头没脑的,哪个听了能明白,你若是真心想救你那夏姐姐,便从头到尾好好分说。”
彭宇抹了把眼泪:“我和夏姐姐抓坏人,抓到了他家里,夏姐姐将这东西偷了出来,自己却被坏人抓住了,”将那折纸向前一递:“她说你看了这东西,便会跟我去救她。”
周青柏这才将折纸接在手中:“夏郎中为何要找我?”边说边将折纸展开,脸色登时变了。
“这是?”曹德忠凑上前,与周青柏对视一眼,满脸的震惊。
黄自立见那折纸展开之后仿若剑形,顶部则是球形的圆片,圆片下方带有空洞,剑柄直插入空洞之中,好似孩童把玩的小玩意儿,不知这两人为何脸色会如此难看。
周青柏喃喃道:“剑玉。”
曹德忠点点头:“是,这玩意儿许久不曾见过了。”他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黄自立忍不住问道:“周大人,这东西看着眼生,您怎么知道?”
“这是倭人的玩意儿,我们在战场之上见过。”周青柏将折纸递给黄自立:“这东西叫剑玉,原本该是孩童把玩的玩具,木头做的,剑柄和圆球之间有细绳连接。我们清缴战场时见过不少,这东西放在寻常百姓眼里,不过是个寻常玩意儿。”
“什,什么?”黄自立愣住了,他的手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这么巧?
他不由地想起昨晚至今的经历,追杀王诗涵、谷雨的不正是倭人吗?
周青柏将彭宇从地上扶起来:“小子,这人是夏郎中发现的?”
“是,他们造谣朝天寨的叔伯,夏姐姐为了还以清白,这才决心追踪歹徒的下落...”从徐明朗被杀案引出,说到夏姜设计杨晨,追踪到陶记瓷器店,一直讲到潜入赵宅为止,末了哭哭啼啼地道:“夏姐姐为了换我安全,自己留在了府中,那些人凶神恶煞似的,多半会出危险,还望周大人施以援手,救救夏姐姐。”
周青柏的表情愈发阴沉,曹德忠道:“大人,倭人来京肯定不怀好意。”
周青柏没好气地道:“废话,缩头藏尾的,能是什么好饼?这群鼠辈在京城潜伏有些年月了,如今战场之上激战正酣,这些人所图非小啊。”
“老黄,你带人去一趟。此事非同小可,我得进宫见皇上。”周青柏冷冷地道,看向黄自立:“自立,辛苦你了。”
黄自立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发现自己与周青柏这种人物相比,业务上还是有明显的差距。自己也不是没与倭人遭遇,更听谷雨提起过,却没将这些人的出现联想到北方的战场,由此可见周青柏的敏锐。
如果能将这件案子办下来,那皇上必定另眼相看,到时候...
他打量着周青柏,这位北镇抚司的当家人,内心中的小火苗轻轻撩动。自从张回等人殉职后,周青柏被擢升为镇抚使,年纪轻轻却已做到了从四品,一时可谓风光无两。
但黄自立也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能接触到旁人无法知道的消息。
周青柏因为与田豆豆渊源甚深,实则被皇帝明升暗降,手中掌握的力量被下放至各千户,嫡系之中更有不少人被迫离开了北司。像曹德忠这样的老伙计,往常哪会看自己一眼,现在不也是陪着笑脸,说着好话?
他分明感觉到周青柏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少时日,不仅来自于皇帝的猜忌,还有北司如狼似虎的千户、百户,虽然名为他的属下,但想要将他拉下马取而代之的可不在少数。
如今他误打误撞,竟然发现了倭人的细作,当真是老天给的机会,如今见周青柏想要赶人,立即道:“大人,不如我和德忠一起去,倭人狡猾多端,悍勇非常,人手多一些,也是个保障。”
周青柏玩笑道:“说得你好像与他们打过仗似的,去吧,一切小心。”
这话说得黄自立心头一紧,出于自己的小心思,他并不打算将昨晚与倭人的遭遇说出来,当下与曹德忠拱手道:“遵命。”
周青柏指着彭宇,向曹德忠吩咐道:“给这小子置办一身软甲,打起来记得跑。”后半句是向彭宇说的。
彭宇呆愣愣地点点头,周青柏在他脑袋上一拍:“傻小子。”
曹德忠三人出了房间,周青柏站在原地思索半晌,换上官服出了北司。
慈宁宫,万历皇帝陪太后读了会儿经书,见她面有倦色,便将经书一合,向太后道:“母后,孩儿身子有些乏了,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太后笑了笑:“你去吧,我去歇歇。”
万历吩咐宫女伺候太后,自己则活动着手脚出了大殿。
“陛下,周青柏求见。”老太监陈矩从院子外急步走来。
“哦?”万历回头看了看:“别影响母后歇息,出去说。”
凉亭下,万历端起茶杯,见周青柏毕恭毕敬地垂手站着,便将茶杯递给他:“喝吗?”
周青柏苦笑着摇摇头,拱手道:“陛下,臣发现京城中似有倭人活动。”
万历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半晌后忽地一笑:“三年前朕受沈惟敬那厮诓骗,宣谕杨方亨携使团前往日本,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你还记得这老货说的什么吗?”
周青柏一愣,万历并没有指望他回答,而是啜了一口茶,缓缓道:“吾掌握日本,欲王则王,何待髯虏之封!且吾而为王,何以对天皇!”收敛笑容,目光阴沉地盯着周青柏:“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老货狼子野心,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智计叵测,竟将手伸到了大明的京城,镇抚使,你直到今日才发觉吗?”
周青柏被他阴狠的目光盯着,蓦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