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到右武卫的阵容,心中暗自摇头。
除了门面担当吕元正,底下只有宁岩尚算老成。至于武俊江,三十多岁的年纪二十来岁的心态,一点就炸。剩下的全是年轻人,个个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韩腾一退,右武卫将官的平均年龄直接跌至南衙最低,意外地实现了将官年轻化的目标。
段晓棠性情古怪,南衙内外都有所耳闻。
寻她喝酒套交情那叫找麻烦,生病探望是故意折腾人……好心当做驴肝肺。
宫宴之上,不少人攒着劲要在贵人们跟前露脸。
不过段晓棠在任何宴会上都是坐墙角的人,象牙吐不出来,孔雀开屏倒是一套又一套。
没人想来“逗”段晓棠说话饮酒,天知道冷淡的客套话背后是如何编排埋汰的。
殷博瀚一生积攒的才名,敌不过一句“孔雀屁股”。
段晓棠偏爱宴席上少得可怜的蔬菜,主要是不知道那些肉食来自于国保几级。
转念一想,宫宴的素菜就一定“安全”吗?不是有龙涎香饼吗!
一想到这些,段晓棠的胃口顿时大打折扣。
与段晓棠同样在席案上挑挑拣拣的人,还有白智宸。
昨夜,白旻郑重其事德地给了他一句叮嘱,“八叔,宫宴之上,少饮酒、多食清淡。”
白智宸虽然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大侄子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酒不让多喝,何况宫宴之上,当着皇帝群臣的面,除了心里实在没点数的人,谁敢喝醉?
至于那些所谓的清淡菜色,白智宸实在不喜欢,他天生就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被白隽拉着吃了几顿向道餐,那全是出于反抗不得的兄弟友悌之情。吃得他不是想向道祖诉苦,就是想把道祖的观给砸了。
此刻,看着宴席上那烤得滋滋作响、香气扑鼻的羊肉,还是千里迢迢从草原赶回来的小羊羔,只能看不能吃,白智宸怎能不心生怨念!
不得已,白智宸只得搞点花活,转移注意力。拽上二侄子,去找其他三大营的人认认脸、套套交情。
因孙文宴位高,所以第一个找上他。
白智宸张口就是一通“抱怨”,“令郎出自南方,没见过边关重镇的高墙,初到并州就琢磨我们的城墙有多高多厚。平日里稍有不如意,就说我们抠门吝啬!”
寻常小将官也就罢了,但孙安丰的身份,就感觉是故意打脸的。
孙文宴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微微一笑,开口就是绝杀,“白将军,你多担待,我儿生于膏粱,没过过苦日子。”
扬州城墙是不如并州厚实,但我们有钱啊!
白智宸自讨了一通没趣,转头就去和益州大营走过场。把四大营一盘散沙的不团结状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准确地说是四盘散沙,因为他们内部也不怎么团结。
最后,才是白智宸真正的目标——幽州大营。
他在罗玄应脸上仔细瞧了两眼,随意和滕承安寒暄几句就往回走了。
作为曾经在各自大营中郁郁不得志的人,两人初次见面确实谈不上什么交情。
白湛低声问道:“八叔,你知道多少?”
白智宸咽了咽口水,“我就知道是个幽州人。”
他只是尉迟家的女婿而已,这种家族丑闻又能知晓多少。他和尉迟柔妙成亲的时候,尉迟野都能摸鱼爬树了。
白智宸破罐破摔道:“尉迟氏当初既然没有让阿野胎死腹中,那就得管他一辈子。”
表面说的是尉迟氏,实际指的是尉迟野。
认,就要认到底!
白湛借着过路的机会,趴到卢照耳边问道:“姓罗,你认识吗?”
卢照将姓氏人名对上,挑眉回应,“我以前不是提过,幽州大营有几个猛将吗,他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卢照的原话并非如此,这不是要考虑对尉迟野的影响吗?
范成明见两人贴耳朵说小话的场景,心领神会地向幽州大营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们正在盯着这边。
不过他们大概率想歪了,白湛和卢照说的绝对不是利益交换的正经事。
范成明毫不见外地插入两人中间,悄声提醒,“白二,快到你了!”
大事当前,白湛顾不得吃瓜,连忙整理盔甲返回座位。
不多时,太乐署的歌舞表演稍作停歇。
几位身材魁梧的内侍抬着木板和箱子缓缓步入大殿中央。
箱子里的东西太过紧要,范成明可不敢让内侍动手,连忙招呼庄旭上场帮忙。
其他的都是大爷,卑微的范二将军支使不动。
范成明小心翼翼地从铺满锦缎的箱子中取出陶板,仔细地平铺在木板上。
嘴里不住念叨,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庄旭,“小心着些,我的并州城,我的大草原。”
吕元正生怕两个小年轻做事不仔细,微微偏头向后使了个眼色。卑微的全永思和卢照赶忙上去帮忙了。
明明是自己监制烧制出来的东西,但范成明长久未见,此刻竟然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问道:“这一块是哪儿?”
庄旭瞥一眼,“左上第二格。”
他负责输送粮草辎重,虽然不必亲临前线,但各地地形路途必然要熟记于心。
吴杲见着几位小将忙忙碌碌的样子,问道:“七郎,这是作甚?”
吴越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此乃臣取与罗布会盟之地的土壤,右武卫上下将官根据实地考察捏制出并州出塞的一路山川地理,并将其烧制成陶板进献给陛下。”
吴越与罗布的会盟之地,是大吴军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意义非凡。更何况上面还有并州以北的所有地理地貌。
吴杲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步行走下台阶站在木板前反复端详着生动形象的立体陶板。
瞧见一座土黄色的小房子,自信道:“这是并州城!”
这次右武卫吸取经验教训,没被段晓棠带进沟里,城池刷成了土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