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宴会不久，姜婉便遇到了匆匆而来的袁四娘。
“少夫人！”袁四娘看到她，焦急的神色瞬间消散不少，“半个时辰前，乔氏过来代表瑞王府过来问候侯府，淑妃也带着三皇子个过来。
母亲不喜欢这种场合，只能我和二哥来应付，淑妃找上我，二哥被三皇子问话，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转头就发现，四娘不见了！
我和二哥马上找上永平公主帮忙，她立刻答应了。二哥跟着公主去找，只找到了乔玉书，她说四娘已经回了宴会！二哥让我先回来看看。”
姜婉面色凝重道：“四娘没有回宴会。”
刹那间，她想起太医院的事，直觉这件事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立刻交代袁四娘：“你去勤政殿一趟，请萧贵妃出面审问乔玉书。”
“那你呢？”袁四娘看到她得神情，知道大事不妙，不由担忧起来，抓住姜婉的手，“三公子在哪？他不知道这件事吗？”
“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姜婉安抚着她，“你帮我走这一趟，后面的事情交给萧贵妃就行，你好好陪你母亲，别的事有我们。”
袁四娘点头，立刻转向往勤政殿赶去。
望着她的背影，姜婉面色凝重，找上太子妃的人，悄悄进来东宫，找到冯良娣被软禁的寝屋。
有太子妃的人引开看守的人，姜婉快速推开门，大步进屋去。
隔着珠帘，看到了坐在冯良娣身边的乔玉书。
两人发现姜婉陡然出现，齐齐起身，冯良娣想要上前来，见乔玉书在身边，到底还没有主动开口。
“乔玉书！四娘在哪？”姜婉抬手掀开珠帘进去，冷冷质问。
乔玉书露出担心：“四娘没有回去吗？要不要我帮忙找一下？实在不行，我还能去求一下皇后娘娘。”
姜婉不再和她废话，转头问冯良娣：“她来找你做什么？我不答应你，你就来求她？你可别忘了，乔玉书是怎么嫁进瑞王府的？”
冯良娣反应过来，淡漠的回道：“这就不劳烦顾少夫人了，这是我的选择。玉书棒不帮我，能不能帮我，都和你无关。”
“太子妃如今还有陛下撑腰，乔玉书自己都不可能被扶正，你想上位简直是痴人说梦！”姜婉骂完，转身就走。
瑞王府果然东宫有勾结，太子妃自始至终都防备着乔玉书，万柔死了，她只能来找冯良娣。
刚出东宫，霜雁紧张又快速的道：“少夫人，有人说四娘在太医院放了一把火，拿着顾家的腰牌逃出宫了！”
姜婉额头青筋直跳，转头回朝着宫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和后方同时出现禁军，将她前后路都堵住。
前方来的人是罗统领，姜婉早就熟悉，后面的人是徐副统领，永宁伯府的三公子，徐春吉的三哥。
两人发现彼此时，立刻加快速度赶到姜婉面前来，同时开口要带姜婉走。
“奉陛下之命，带顾少夫人去问话。”
“奉将军之命，带顾少夫人去问话。”
姜婉站在他们中间，一时间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看在顾家面子上来的，只觉得自己犹如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次还有这种感觉，是上辈子在梁府被姜妍算计，不得不进入永宁伯府忍辱偷生。
这次是在宫闱重地，算计她的人，姜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谁是主谋，心里有种荒诞的猜测，说不定是一群人联手对付她。
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思绪，姜婉深吸一口气，做出选择：“徐副统领，既然陛下召见，我自然先去陛下那边。”
徐三郎目光沉沉，盯着罗统领看了好一会儿， 拱手道：“不急，顾少夫人先去陛下那边，我先去禀报陆将军，说不定他过会儿就去陛下那儿。”
听完他的话，姜婉心里稍微放心，徐三郎前来，应该和顾家有关系。
罗统领直接带她出宫，来到了天牢。
将她送进东边单独的牢房里，屏退其他人，罗统领才直言道：“是贵妃娘娘命我直接送你天牢的，太医院病死的宫女，经过张太医等人的检验，和你有关。
太医院西院突然被人纵火，纵火犯快速逃离出宫，看背影很像是姜四娘，目前确定出宫的女子，只有姜四娘。
紧接着，陆将军的人在太医院纵火现场，发现了被撞碎的玉镯，经过辨认，是太后赏赐给你的镯子，今日戴在姜四娘手腕上。
很巧，郑国公找到了你先于京城疫病出现之前，患上疫病的人证。贵妃娘娘知道有人置你于死地，所以先发制人，请少夫人谅解。”
“那我四妹妹现在有消息吗？”姜婉心沉到了谷底，这次不仅仅是要对付顾家，看起来更像是要对付她。
姜婵不可能纵火，偏偏有疑似她的人去太医院纵火，企图毁尸灭迹，这会儿据说是逃出宫了，为了将疫病源头彻底嫁祸给她，姜婵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暂时还没有，来抓你的人既然是徐三郎，那陆将军大概率亲自出宫去追姜四娘了。”罗统领将他知道的全部告诉她。
听到外面的人提醒，罗统领提醒：“少夫人放心，顾宰相和顾大人见不到你，但其他人也见不到你，你不必担心有人会威胁你的性命。”
姜婉苦笑：“我倒希望我能碰到直接的威胁。”
这样她才会抓到人证，找到物证，不像现在这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等待外面人的博弈。
罗统领走后，姜婉转身在桌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是热的。
萧贵妃这么保护她，动用的还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罗统领，这怕是会惹得太子更加不满。
喝完一杯茶，心跳渐渐平稳，姜婉开始思考，到底是谁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付顾家。
顾家出现疫病被她按住，消息也不可能泄露出去。
听罗统领的意思，郑国公找到的人证，似乎并不出自顾家，不然萧贵妃没必要直接抓她，还有姜婵去太医院纵火后逃出宫，只怕凶多吉少。
这么大费周章的想把姜婵变成她得帮凶，想要定死京城的疫病，还有这次再次出现的疫病和她姜婉有关。
怎么会带上姜婵呢？
这次庆功宴，按照原计划，定远侯府会请陛下赐婚，难道是姜婵挡住了谁的路？
可定远侯府的婚事，皇帝都不会插手，除了袁家看上的媳妇，谁还能让袁家妥协呢？
再次喝了一杯茶，姜婉总觉得这次的事充满了怪异之处，不像是冲着顾家来的，是冲着她和姜婵来的。
姜婉和顾家一损俱损，这个好理解，姜婵完全没有被针对的价值，她不说还没嫁进定远侯府，两家还没有正式定亲呢。
总不能是嫉妒姜婵高嫁吧？
想到这，姜婉想起霜雁说姜嬉出门行踪消失，极有可能是姜妍联系的她。
想起袁四娘所说，淑妃带着三皇子过来转移袁二郎和袁四娘的视线，乔玉书趁机骗走姜婵。
和他们都有交集，姜婉只能想起姜妍！
在这里面，还有嘉阳县主和柔仪县主的配合，韦家早就和太子离心，柔仪县主和乔玉书不和，难不成是文国公在帮姜妍？
不可能！
姜婉立刻否定这个猜测，文国公之前对她显露过敌意，以文国公的家世和能力，有必要这么对付她吗？
难道姜妍还能被文国公金屋藏娇不成？！
她要是有这本事，完全没必要委身——
等等，姜妍为了怀孕生下儿子，都能和公公通女干，她逃离伯府，为了活下去，未必不会委身文国公。
只是姜婉依然不太相信，文国公会看上姜妍这个永宁伯府的儿媳妇，他不怕事情败露，得罪永宁伯府不说，还会被天下士子口诛笔伐。
煎熬的一天一夜过去，姜婉睡着。
远处传来铁链的撞击声和铁牢门的枝丫声，她陡然睁开眼，起身下床，在桌边等候提审。
姜婉想过来的人可能是皇帝的暗卫，也可能是石尚书，更有可能是御史台的人，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秦王妃。
“居然是你？”
守卫打开牢门，秦王妃走进牢房来，在姜婉对面坐下，同时抬头环顾四周，很是感慨：“萧般般果然还是真性情，爱屋及乌，对楚楚有多好，对你就有多好。哎，真是让人想不到。”
姜婉想了很多，还是想不出皇帝让秦王妃来这里的意思是什么。
“王妃娘娘想不到什么？”
秦王妃收回视线，眉眼弯弯道：“想不到为你付出最多的居然是萧家人。”
“是吗？”姜婉垂下眼眸，攥紧的掌心稍微松开了些。
看来顾家知道该做什么，那她就放心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姜婵，哪怕是尸体，也得找到，不然单单在太医院纵火这件事，姜家上下死罪难逃。
她有诰命在身，哪怕顾家和她撇清关系，只要她不想死，最多流放三千里。
秦王妃眯起眼睛：“你并不意外？顾淮原本在查疫病源头，你被萧贵妃派人抓了后，他主动请求避嫌，交给大理寺去查这件事。
你公公称你婆婆受惊，说是顾老太爷病重，需要照顾父亲和妻子，将手头的公务全部移交。
顾家没一个站出面帮你，你不寒心吗？”
“寒心什么？”姜婉轻笑，“公婆夫君相信陛下会还我一个公道，他们等着就是。”
“难怪我这个小叔子坐在龙椅上这么多年，你不是楚楚，只是她徒弟而已，还对你这么忌惮，这份聪慧和稳重，世上难得。
四娘跟着你，想来学了不少，这次在宫里，真是大放光彩，我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秦王妃聊着聊着，转移了话题。
姜婉也不着急，心里知道秦王妃要主动服软求人，她偏不顺秦王妃的意思：“王妃娘娘满意就好，多少人背地里瞧不起她，多亏娘娘给她撑腰。”
见姜婉愣是不上钩，秦王妃的笑意淡了，静静地盯着她。
“王妃娘娘，喝点茶，虽然比不了秦王府的茶，这也是天牢里能提供最好的茶了。”姜婉一边说着，一边给秦王妃斟茶递过去。
秦王妃看看面前的茶，淡淡的茶香，鲜亮的色泽，分明是刚进贡的龙井，萧贵妃明面上怒气冲冲，擅作主张把姜婉打入天牢，实际上实在保护姜婉。
当年夫君死后，她被杜氏软禁，喝的都是陈茶，姜婉在天牢最森严的牢房里，居然还能喝上最新上贡的龙井茶。
真是讽刺！
看来，她这个小叔子对萧贵妃是真爱无疑。
接过姜婉手里的茶盏，秦王妃一饮而尽，唇齿留香。
“好茶。”
“王妃娘娘喜欢，那便多喝点。”姜婉笑着拿起茶壶，准备添茶。
秦王妃按住她的手：“姜三娘，你在我面前就就不用装了。我能过来，是萧贵妃和皇后相争，被我这个渔翁抢到了机会而已。”
姜婉收起笑容，面色淡淡道：“王妃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说下你的条件。”
秦王妃眼神肯定的道：“我要你给我打造一批兵器。”
“兵器？”姜婉瞬间眯起眼，秦王妃怎么知道她能造兵器？难不成安园的冶炼厂被发现了？
“杨萱走了，楚楚的留给她的产业都交给了你，想来当年的冶炼厂也在你手里。”秦王妃似乎担心她拒绝，甚至退让好几步，“我知道你有钱，我不需要你做赔本的买卖，铁矿和银子我来解决，造兵器的地方和人，你来解决，若是需要帮忙，我也可以帮你周旋。”
姜婉没有正面回答：“秦王妃，你要兵器不会是要造反吧？”
秦王妃笑了笑：“怎么能说造反呢？太子在做什么准备，你我都知道，我不过是未雨绸缪，崇儿也是皇室血脉，我作为母亲自然要替他打算。”
沉默了会，姜婉拒绝：“私造兵器这种事，被发现就是诛九族的重罪，不管我用来做什么，都是造反，我没必要为你冒这个险。”
“是吗？”秦王妃也不着急，笑意加深，“你确定？谢谦利用晋王的名义，和世家勾结的证据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你忍心看着你的谢家哥哥大仇未报，被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