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母亲昨晚告诉自己，世家规矩大，顾淮又是君子中的君子，请一次不动很正常，那就多请两次，不会超过三次的。
姜婉心里莫名烦躁，本来她就不喜欢男女之事，但这又是夫妻必行之礼仪。
这会儿她主动请他歇息，顾淮竟然还在这里摆架子！
没有办法，谁让她是高攀了顾淮呢。
“相公，该歇息了。”姜婉再次福身，声音愈发娇柔。
等了会，顾淮还是不动。
姜婉这会有点拿不准主意了，盯着顾淮看了半天。
被姜婉盯着，顾淮心神不定，但小兄弟的沉稳，却让他转瞬清醒，整个人如至冰窖。
静默了半晌，姜婉默默吸了口气，缓步来到顾淮跟前，主动去牵顾淮的手，努力装出羞涩来：“三郎，该——”
话还没有说完，姜婉的手被顾淮反手扣住，惊得她猛地仰起头来。
昏黄的光线之中，姜婉对上顾淮沉静如水的眼眸，漆黑如没有尽头的深渊，叫她心尖忍不住颤了颤。
顾淮知道今晚必须给姜婉一个交代，他冷冽的对上姜婉的惶恐的眼睛，声音沉沉道：“三娘！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姜婉眨眨眼，心里的防线有了一丝裂痕，但下一秒，裂痕就合上了。
“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书。”顾淮说完，直接松手转身离开。
她看到门外的郝嬷嬷一边冷静的望着她，一边抬手关上了门。
顾淮的话是什么意思？
今晚不圆房了？
姜婉想到刚才顾淮的话，想了许多种可能。
他有心上人？娶自己是迫不得已的。
他并不喜欢自己？哪怕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他也不愿意与她行敦伦之礼。
他只是为了报恩被迫迎娶自己？难道自己救了顾淮的事情，真的不是顾夫人的算计？娶她只是顾忌她的清誉，保全顾家的名声。
“呵……”姜婉跪坐在地上，自嘲自问，“这算什么？”
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那她以后怎么和顾家其他人相处？
做一个丈夫不愿碰的妻子，她只会成为全京城——不！是全天下的笑话。
到时母亲如何能抬起头来？弟弟如何面对同窗老师？
姜婉低着头，望着地面上的影子失神。
良久，如意门被人推开，郝嬷嬷出现在眼前。
姜婉抬头，迎上郝嬷嬷居高临下的目光。
“奶奶，上床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祭拜顾家祖先，见公婆，识顾氏族亲。”
“是吗？”姜婉笑了笑，很快站起身来，恢复从前淡定从容的模样，对郝嬷嬷福身道谢，“谢嬷嬷提点，我明白了。”
再次抬起头，姜婉眼底一片清明，主动去关上了门。
转身望着面前的婚床，她脱掉繁复的钿钗礼服，仔细挂在床头的衣桁上，然后换了睡衣，脱鞋上床躺下。
望着这大红的百子千孙帐，姜婉自嘲笑笑，翻个身，闭眼入睡。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既然顾家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长媳，她求之不得。
只要外人不知道，就影响不到母亲和弟弟。
没有了负担，劳累了一天，姜婉很快睡着。
反倒是次间的顾淮手里的书，足足两个时辰没有动过。
屋外候着季夏很奇怪，怎么内室一直没有动静？
雪松打着哈欠，完全没有时间多想，肚子饿得咕咕叫。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点心出来。
自己拿一块，然后递给季夏一块。
季夏看看点心，看看她，满脸疑问。
“姐姐不饿吗？不饿的话，那我自己都吃了。”雪松饿得不行，来了顾家后，规矩森严，今晚是她和季夏守夜，便不能半步，好在主子提醒，她提前准备了点心藏起来。
“不饿。”季夏刚说完，结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雪松笑了，将点心塞进季夏手里，小声道：“姐姐快吃，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要伺候姑娘沐浴梳洗了。”
季夏知道雪松不知道规矩，但她却是知道的，忧心忡忡吃完点心。
过了会，次间有了动静，接着正屋的门被打开，出现在眼前的顾淮已经换了套衣裳，但神情颇为憔悴。
“爷！”季夏福身行礼后，“可需要奴婢们伺候沐浴梳洗？”
“不必了！”顾淮侧目看了东边，低声道，“等会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便去伺候奶奶起床，不用着急，新妇迟去半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
雪松忙福身道谢：“谢三爷。”
季夏目送顾淮离开，心里直打鼓，有点拿不准，昨晚两位主子到底有没有圆房。
大半个时辰后，天色蒙蒙亮，姜婉准时醒来，起身打开如意门，郝嬷嬷便弯腰恭请：“热水已经备好了，奶奶请沐浴梳洗吧。”
郝嬷嬷转身往梢间里头走去，打起密实的织锦鸳鸯戏水帘，迎面扑来蕴含着浓郁花香的水雾气。
踩着柔软的地毯入内，姜婉进去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个两开间大的沐浴汤池！
季夏与雪松已经在里面，另外还有两名负责看起来年纪略大的丫鬟，正跪在汤池边，整理着沐浴所用的东西，瓶瓶罐罐粗粗看去，便有十二三种。
“奶奶，这边请。”季夏迎着姜婉过来。
两名丫鬟马上跪着转身给姜婉请安：“奴婢给奶奶请安。”
雪松拿了金锞子过来，赏给了她们，两人连忙谢恩，起身从后门退了出去。
在季夏帮忙脱了衣裳后，姜婉便沿着汤池的阶梯走下去，坐在浴池里，这才开始环顾四周。
这间浴池很大，没有窗户，但透气性很好。
除了进来的地方铺上了毛毯，里头全是用一种她认不出来的材料建造的地板与墙面。
刚才她脱了鞋，光脚踩在地上，暖暖的，不冷不烫。
圆形的浴池正北方，有两条水龙在不停的吐着热水，散出来淡淡的雾气。
姜婉还在打量这间浴室时，季夏已经取来一个有弧度的玉板，挂扣在汤池边，并道：“奶奶可以躺在这个上面，奴婢伺候您洗头洗脸。”
回头的姜婉惊讶的望着那个奇怪的玉板，按照季夏的指示，靠着躺上去，呈斜靠的姿势，汤池的水刚好没到锁骨处，后颈处最高，脑袋微微下沉，有种躺在躺椅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