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朱大娘嘛，贺灵川本来不想给她编排职务，免得朋友变作了上下级。但朱大娘根本不在乎职级，只想拿着元力去欺负别人，重点在于有架可打，贺灵川最后也只得特设一个“客座”给她。
“上一次‘惊蛰’来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些仙妖闭关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对现世当然很不习惯。”牟帝解释，“许多重要洞府关闭时无迹可循，非常安全，但现在重连人间准备开放，洞口就有异状。天魔和贝迦闻风而至，意在偷袭；灵山与我国严防死守，极力保全。”
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过去这一年半，围绕洞府之战已经打了十来场了，我们和对方都有伤亡，只是这些战斗太过隐秘，凡人多半不知而已。”
贺灵川明白了：“便如颠倒海之战。”
牟帝说得不错，这种战斗太隐秘，以苍晏的渠道都没收集到几起。
“正是。”
颠倒海之战是暴风墙自然消失，妙湛天率众魔潜入颠倒海，想要夺取千幻真人的皮囊。
那么天魔和贝迦现在忙着掏洞，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是夺取仙人皮囊的大好时机！
灵山和牟国不能坐视彼强我弱，有义务出手拦截。
所以这些隐秘、高端而又激烈的战斗，就在世界的背后拉开了序幕。
牟帝和灵山在这件事上花费更多精力，自然没办法一门心思扑在现实的国战上。
“并元司也处理过两起类似的案子。”这就让人间的环境变得空前复杂。
牟帝又问：“多说一句题外话，你可知道，既然千幻真人的皮囊那么重要，灵虚圣尊为何没有亲自降临颠倒海？”
这个问题从前也在贺灵川脑海里闪过，但没功夫深想。他要思考的事务太多了。
“倒要请教。”藏曦真君是妙湛天向灵虚圣尊借来的真仙之躯，灵虚圣尊既然有这皮囊，自己亲自下界对付千幻真人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牟帝轻吸一口气：“藏曦真君的皮囊，承载不了灵虚圣尊的真身降临。”
贺灵川愕然：“什么？连真仙之躯都接不住祂？”
“是啊，在魔界，灵虚圣尊被誉为三圣神之下第一人，其修为远远甩开其他天魔。从天罗星算起的三千年，灵虚众神之所以能在魔界呼风唤雨，把其他天神压得喘不过气，很大原因就是有灵虚圣尊这王牌在手。”牟帝接着道，“你莫看妙湛天生前在灵虚众神当中排位第三，实则祂照灵虚圣尊的本事还差得很远。”
贺灵川立刻问道：“比起弥天如何？”
“从前弥天在魔界也是神出鬼没，力量凌驾于妙湛天之上，但两界普遍认为，灵虚圣尊还是当之无愧的魔界第一。”
所谓“两界”，自然是指魔界和灵山内部。
这个看法，一定是有道理的。
贺灵川啼笑皆非：“连藏曦真君的皮囊都承载不起，那么灵虚圣尊看来是下不了界，我们还用担心他么？”
恐怖巨鲸游不进浅海礁床，小鱼小虾还用担心它么？
“同理，人间还有比藏曦更强大的真仙，就在灵山之中。”牟帝摇头，“灵虚圣尊也是雄才大略，你我都不晓得，这几千年来祂还做过多少准备。说不定——”
他看向贺灵川：“祂瞄准的是大方壶。”
如果能借鉴弥天的经验，灵虚圣尊或许不需要一具强大到离谱的皮囊，也能降临人间？
贺灵川莞尔：“你这么一说，我后背凉凉啊。”
话是这样讲，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表情。
“对了，天魔重返人间的计划，辛君又了解多少？”
这是双方的共同敌人，最好交换情报。
“你是说，他们的妖傀实验？”牟帝果然知道，“过去三年，我们捣毁了天宫三个妖傀实验场，两小一大，分别在陆地、海边和海上。实验场中出现大量形体扭曲的畸形妖怪，有几个已经很接近于人形了，只是神志癫狂，外形也不稳定。我派去的人，亲眼见到两个妖傀好端端地爆成了一团血雾。若想用它们来充当神降之躯——”
他摇了摇头：“我看天宫的路还长着呢。”
“那么，我们就还有时间。不过，每次天地灵气大复苏，同样有利于天魔。”贺灵川正色道，“辛君以为，大天魔一旦再度降临，人间要如何应对？”
“如何才能取胜？”他顿了一顿，“这一次，我们没有黑龙神尊了。”
这是很沉重的话题，牟帝的嘴角都往下撇。
“灵山和牟国，都会拼死一战。苍晏同样没有退路。”
天魔一旦再临人间，与灵山、与众仙大概就是不死不休了。而贺灵川的首级不知被多少个天魔惦记，届时一定没有好下场！
贺灵川笑道：“辛君未免悲观，便没想过我们能赢？”
“天地灵气丰沛，上仙才能入世，天魔才有真正的对手。”牟帝叹了口气，“但反过来说，天地灵气丰沛，大天魔降世的可能也才会进一步增大。盛世的到来，也是一柄双刃剑。”
这也很好理解，灵气不恢复到极大丰沛的水平，就承载不了上仙和大天魔的活动需求。
从他这几句话里，贺灵川就明白，在对决大天魔这件事上，牟帝还是没以为他能真正入局。因为在牟帝看来，终极大战的名单里只有仙人和天魔，没有其他人能插手。
“今时的人间，不同于三千年前了。”贺灵川轻声道，“辛君有没有考虑过，对抗甚至战胜天魔还可以有其他凭恃？”
“其他凭恃？你指的是？”
“元力。”贺灵川望向河面，“天罗星重塑了两界法则，大方壶则把新的力量带到人间。”
牟帝一脸的果然如此：“我也仔细考虑过。元力虽好，终究只是凡人之力，上限太低！用它对付普通仙人天魔或许顶用，可一旦对上大天魔那个级数的对手，元力能起什么效用？”
他是大国之君，成天跟元力打交道，自然也是当世对元力了解最深的少数几人之一。
大天魔和上仙一出手，便是天崩地裂。
凡人？凡人那时候仓皇逃避唯恐不及，又能聚起什么力量？
那可是指数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