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说,柳望舒也不说,可是沈栖棠依旧是知道了此事。
因为,沈伯远回府后,特意跟卫氏,秋桐讲了此事。
那沈瑶便当成笑话,拿来嘲讽沈栖棠。
“看来你那个娼妓的娘就算是有诰命,也入不了太后的眼啊。太后是亲自打了她一巴掌呢!
而且太后说了,她出身不好,又不是清白之身,做不了父亲的正妻,她啊……迟早……”
沈瑶得意洋洋的说着说着,忽然脸上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的整个人都傻了。
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沈栖棠,“你……你又打我!”
“口不择言,我不打你打谁?”沈栖棠揉了揉手腕,也不打算跟沈瑶多废话。
她阿娘受了委屈,她这个当女儿的,怎能不帮阿娘!
所以,也不管沈瑶后面说了什么,沈栖棠是带着九月便离开了侯府。
宫门快要落锁时,她找到了顾栖乐。
她没有同顾栖乐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要顾栖乐带她见太后。
顾栖乐还是第一次在沈栖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她心里有些疑惑。
“栖乐姐姐,我进宫的事,别告诉皇上。”沈栖棠知道,她这次是来硬碰硬的。
她得罪太后,绝对不能让顾霁寒来帮她。
否则太后便会知道顾霁寒的想法。
她阿娘已经受了委屈,若是再让太后知道顾霁寒的想法,对她阿娘下死手……
那她阿娘就真的完了!
“父皇不给你撑腰,你真的能在太后身边……”顾栖乐还是担心沈栖棠的。
然而沈栖棠却笑笑,“姐姐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她是来气太后的,她要将太后气得无法对她动手!
太后原以为是顾栖乐跟自己请安的,没想到沈栖棠来了。
看到沈栖棠,她眸底就闪过了一丝丝的厌恶。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沈栖棠让顾栖乐先出去。
太后气笑了,一个姬子的女儿,竟敢将公主当成奴婢一般指挥着。
于是,就等着顾栖乐离开,太后走过来,扬手便想给沈栖棠一巴掌。
可是那巴掌都没有落下,便被沈栖棠纤细的手腕给稳稳的扼住了。
沈栖棠小小的一只,偏生那眼神跟太后一般,带着凌厉跟坚韧。
这让太后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太后问:“沈栖棠,你如此大胆,是不想活了吗?”
“太后羞辱我阿娘,也是不想活了么?”沈栖棠反问。
“你……你……”太后一下子心悸了,指着沈栖棠道:“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太后欺辱我阿娘,我为何不能威胁太后?”沈栖棠反问。
“哀家是太后,是这大凌最尊贵的女人!”太后提醒着,“谁敢违逆哀家的心意!
你这样的身份,哀家只要伸一根手指便能弄死你!”
“是啊,太后想杀死我们,轻而易举。但是我跟太后不同……我今年才十二,除了阿娘,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我若是觉得太后过分,我便可以跟太后同归于尽!”沈栖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太后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儿,就说:“沈栖棠,你就不怕皇上灭你九族?”
沈栖棠忽然邪气的笑了笑,“那自然是好的呀!我不喜欢沈伯远,更不喜欢沈家的人。
我是沈伯远的女儿,不能弑父的。可是我拉着太后跟我一起死,我便能让皇上抄了沈家,杀了沈伯远……
灭沈家的九族啊!如此一算,太后死了,还帮我灭了我最讨厌的沈伯远九族,我赚了呀!”
这话听着是有些孩子气的。
可是太后却细思极恐。
大凌律例,沈栖棠杀了她,确实是要灭沈家九族的。
她不能杀沈伯远,就用这样的法子毁了沈家……
“你这丫头怎能如此荒唐?”太后气得摇头。
谁人会想这样的法子跟自己的亲爹斗?
“那太后尊贵无比,又为何要欺辱我可怜的阿娘?我阿娘是太后的女儿么?”沈栖棠问。
太后轻嗤一声,“不是。”
“那我阿娘偷了太后什么宝贝,抢了太后的男人么?”沈栖棠又问。
“小小丫头,说的都是什么话!她柳望舒才多大,她能抢哀家的什么!”她男人都已经一堆白骨了!
“是啊,我阿娘才多大,太后又多大了呢?太后为老不尊,欺辱我阿娘……太后可真厉害!”
沈栖棠嘲讽的笑了笑,“太后这样厉害,明日我便请人做话本子,我将太后打我阿娘的事,编成故事……
以后太后百年,还有人会记得太后妒忌侯府夫人,当街羞辱侯府夫人的事。”
“谁准你做话本子!”太后气到了。
“太后再打我阿娘几次,你的英勇事迹便能万古流芳了啊。”沈栖棠反倒是风轻云淡的抱着胳膊。
“哀家是太后!哀家想罚谁就罚谁!”太后开始强词夺理。
而沈栖棠就说:“那我是无知小儿,我想怎么乱来,那就怎么乱来。”
之前,她总想着规规矩矩的对着太后。
可如今,她阿娘被打,她就明白了,对着太后不必讲规矩。
只要抓住太后的痛点,狠狠的刺激太后,让她有所忌惮,她阿娘就能安全一些。
“那哀家现在就让人砍了你的头!”太后威胁。
沈栖棠也不怕,就说:“好呀!太后想好怎么堵住悠悠众口了么?”
“哀家何须这么做!”太后的意思是,她的身份,想杀人就杀人了。
可是沈栖棠却笑着说:“我进宫之前,已经找了几个说书人,若是明日我死了,那说书人便会将我的事放在茶楼酒肆当笑话讲……”
说着,她忽然凑近了太后,幽幽的问:“太后想不想知道,他们会怎么讲?”
太后蹙眉,“怎么讲?”
“他们会说,我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可是太后重男轻女,只想要皇子,就让皇上抛弃我阿娘……
将我跟我阿娘扔在青楼,命令沈伯远羞辱我们。如今太后是觉得我长大了,太后的秘密要暴露了……
就杀我灭口!太后啊,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些要是传出去了……你说天下人会如何想你?
最后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皇族的名分,叫我一声亲孙女呢?我阿娘啊……也要有个名分的,是不是?”
“不可能!”太后怒不可遏,“哀家才不会让你得逞呢!哀家现在就要……”
“太后,在这儿,用刀子割一下,我就死了呢!我死了,我以后就能姓顾……在阴曹地府以太后亲孙女的身份投胎!”
沈栖棠说着,还摸了摸脖颈,意思是让太后就照着那儿割。
这下,太后反而是下不了手了。
她危险的眯起瞳眸,仔细的想想,沈栖棠要真这么做了,她儿子就要当个负心人。
她也要让人诟病!
哪怕这不是真的,她也要背着骂名。
这丫头真是够聪明!
“整个大凌,只有你能拿捏哀家!”太后咬牙切齿。
“我从不想拿捏太后,更不愿用这样的招数对着太后,可是太后伤我阿娘……
人都有逆鳞,太后的逆鳞是皇上,那我的逆鳞便是我阿娘……
太后是不敢豁出一条命做一件事,可我不一样……我本就出生于泥淖,我不怕丢了性命。
我敢为了我阿娘,豁出去命……”
沈栖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便跪在地上,忽然眼眸中噙着泪,软声道:
“太后也曾做过别人的女儿!也做过别人的妻子……太后不愿经历的,便不要让我阿娘经历!
否则,我便是死,也要带着太后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