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就做一次人。”
“就做一次吧！”
“如你一个愿……”
潘凤很明白，他并非不明白。
他确实是一直没把人给当做是人。
他很多的时候也不能把自己给当人。
毕竟……
他作为一个人，无法承担所有人感情。
他伸手在揉了揉武松，说道：“二郎。”
“我一直都当你是我最爱的弟弟啊！”
“这次我听你的。”
“我一辈子唯一没有做过的一件事儿，便就是听别人的话。”
“这次我听你一次好不好。”
武松微微抬头，眼神凝视着潘凤时，眼神从一开始的激动也渐渐变得无悲无喜起来。
深深吸了那么一口之后，一切都释怀，放下了。
潘凤道；“这次我听你的了！”
他看着武松，很想要听见武松给他一句欣喜的回答。
不过，此时武松只是在淡淡的点了点头。
只是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潘凤明白了。
他身边的人都留不住，武松也留不住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潘凤就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全天下都只能围着他转，他就是这个世界中心。
除此之外。
一切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被阴影覆盖之中。
早就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不过，潘凤在微微低头时，似乎他只能如此。
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做一些不是人的事儿，才能成就非凡之人。
这次当他愿意做一回人时。
在他终于想要做一次人时……
却就完全无人在意了。
无人在意是不是要做人了。
“呼。”潘凤嘴里也是不由的长长的吐出那么一口气，这口气好像很长很长，一辈子就这么一口气。
一口气吐完就是一生。
他低头时，拿出了一支烟，这是他的最后一支烟了，将这一支烟给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后，说道：“往前面发出讯号。”
“把完颜宗弼给引过来。”
“接着，将左右两边给放开，把我们集中过来。”
“等到完颜宗弼过来之后，围杀之。”
……
完颜宗弼拉着战马。
前面忽然绽开了一团烟火。
同时，也有人在叫道：“完颜宗弼！”
“潘凤在此。”
“汝可敢来一战。”
完颜宗弼凝视着前方，“我就知道潘凤要来跟我一战的。”
挥起手里的长刀。
“兄弟们，跟我杀上去。”
“杀上去。”
他在使劲儿的拍马往前冲锋，眼眶之中渐渐就变得通红起来，这眼中似乎就要流出血泪。
在他看见前面拦截的士兵时，长刀在瞬间一下将人给贯穿。
若是换做他年轻的时候，定会直接将人捅穿，举起来，瞬间甩出去，自然就将长刀拔出来了。
但……
这个时候他就只感觉手臂实在是没劲儿了。
只能一脚把穿在刀上人给踹了出去。
眼神看着前面。
前面大旗之下，他似乎能够看见潘凤，看见潘凤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轻蔑，不屑，还有那么几分嘲讽，全部都穿透了过来。
一下一下就落在他的心头之上。
“啊啊啊！”
完颜宗弼此时也有些发狂般地嘶吼着，“杀！！”
他朝着那大旗之前在疯狂的冲锋。
随着身边的人在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他身下战马在被折断了马腿，扑腾一声，在战马倒地时，整个人跟着翻滚了出去。
等到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
胸口起伏着。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无法感受到身上任何伤痛了，长刀在不停挥动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前。
每一步脚下都是血。
什么时候会倒下。
他的脑子里已经想不到这事儿了。
周围的黑旗军围上来。
长枪短刀，全部朝着他身上招呼上去。
刀剑砍在身上，让他一时间感受不到一点儿伤痛。
他依旧还想要继续往前。
恍惚之间。
看见了小时候，那个在风雪之中狂奔的孩子，风雪就像是刀一般割在他的身上。
疼确实是很疼。
不过，他都从那暴风雪之中穿梭了出来。
忽然，脚下一软，扑腾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也将他从那个暴风雪之中的小孩给拉了回来。
腿被打断了。
拖着一条腿，还在继续往前爬。
一直爬到了潘凤的面前，微微抬头，眼前被血给遮住了，他似乎也已经看不清潘凤的样子，“是潘凤吗？”
潘凤说道：“是我。”
“你用了一辈子，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也算是战争的天才。”
“只不过，天才也只能见到我的脚后跟。”
“但我也还是要恭喜你，你做到了，成功的见到了我的脚后跟了。”
说着。
他从一旁抽出一把刀，指尖从刀刃之上轻轻划过，说道：“既然，你也已经走到了这里，那我也该送你走了。”
“你走得慢了一点儿。”
“不知你下去之后，还能不能见到阿骨打！”
“我觉得应该见不到了。”
“阿骨打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我不会祝福你一路走好。”
潘凤一下挥起了手里长刀，天上的光，照映在刀身之上，刀身之上映照着的，不知是谁的脸。
完颜宗弼此时也发出了一声大吼，“韩常！！！”
他用最后生命，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用自己的命去为韩常换取了一个机会。
他嘶吼着，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机会只能用他的命去换取。
手起刀落。
人头一下就滚了出去。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
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下一刻。
便就响彻起了轰隆声。
他的死就是为了找到潘凤的位置。
找到潘凤的位置之后。
韩常带着铁浮屠，伴随着那巨大的轰隆声，朝着潘凤冲锋了过来。
许久都没人见识过这铁浮屠了。
也已经让人忘记了，曾经这铁浮屠才是平原战场之上唯一的王。
武松拖出了一把战马刀，低吼道：“将军，走啊！”
“我来挡住。”
哗啦。
铁浮屠往前杀上来，一时间是摧枯拉朽。
就看见面前的人在一片一片倒下去。
像是风。
吹过了麦浪，一层层麦子全部低下头了。
潘凤捏紧了手里的刀，嘴里在低语着，“来吧，来吧，来啊！！”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