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站在洗衣店门口，捧着热水瓶，看哈尔滨冬天的太阳——虽然冷，但阳光很好，照在雪地上亮晶晶的。
“其实哈尔滨挺美的。”林芝说，“就是太冷了。”
“你去中央大街了吗？”廖凡问，“那儿有家锅包肉特别好吃。”
“真的？拍完戏去吃？”
“那必须的。”廖凡说，“导演也请上，让他买单。”
正说着，刁亦男走过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聊锅包肉，导演。”廖凡面不改色，“为了艺术，我们决定拍完戏去深入体验哈尔滨饮食文化。”
刁亦男看了他两秒，点点头：“行，我请。”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起来。
拍摄继续。
这次很顺利。吴志贞站在玻璃门后，看着梁志军被带走。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手指在围巾上慢慢收紧，又慢慢松开。车开走了，她没有滑坐下去，而是转身回到洗衣店里，继续熨那件熨了一半的衬衫。
蒸汽升起，她的脸在雾气后面模糊不清。
“卡！过！”
刁亦男从监视器后站起来，拍了拍手：“这条很好。”他看向林芝，“特别是那个转身——不是崩溃，是继续。很好。”
林芝松了口气。小满跑过来给她披上军大衣：“芝芝姐，刚才导演夸你呢！”
“听见了。”
“今天收工早，要不要出去逛逛？”小满眼睛亮晶晶的，“听说冰雪大世界开了。”
林芝想了想：“行啊。”
卸完妆换好衣服，林芝走出片场，发现廖凡也在。看见她，廖凡招手：“林芝，一起？导演说请客，不能让他赖账。”
于是半小时后，一行人出现在中央大街那家着名的老字号餐厅。
锅包肉上桌时，金黄酥脆，酸甜香气扑鼻。刁亦男难得地话多了些，跟大家讲他当年在哈尔滨拍第一部电影时的趣事。
“那时候更穷，”他说，“剧组住的是招待所，暖气时好时坏。有个演员半夜被冻醒，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还是冷，最后把剧本也盖身上了。”
大家笑。
“后来呢？”林芝问。
“后来电影拍出来了，还得了奖。”刁亦男夹了块锅包肉，“所以现在条件好多了，知足吧。”
吃完饭，一行人去冰雪大世界。冰雕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像童话里的场景。林芝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还捧着一杯热奶茶，慢慢走在冰雕之间。
廖凡在她旁边，指着远处一个冰雕城堡：“你说那玩意儿晚上睡觉冷不冷？”
“冰雕又不会睡觉。”林芝好笑。
“我是说，如果是真的城堡。”
“那你得去问爱莎公主。”
两人边走边聊些没营养的话，从冰雕聊到哈尔滨红肠，从红肠聊到明天要拍的戏。很轻松，很日常，就像两个普通朋友在逛冰灯展。
走到那个巨型冰雕摩天轮下面时，小满突然“啊”了一声，从包里掏出手机：“芝芝姐，廖凡老师，看这边！咱们拍几张照吧，发微博宣传宣传，多好啊！”
林芝和廖凡闻声转过头。小满已经麻利地找好了角度，手机屏幕对着他们：“就站那儿，后面是摩天轮，光线正好！”
林芝很配合地往廖凡那边靠了靠，两人站在璀璨的冰雕背景前。廖凡还特意调整了一下站姿，开玩笑道：“这得收肖像权费用吧，小满同学？”
“导演请客抵了！”小满笑嘻嘻地按快门，连拍了好几张，“芝芝姐，你比个心，或者指一下后面的冰雕……对对对，很好！”
拍完双人照，小满又给林芝单独拍了几张。林芝捧着热奶茶，对着镜头自然地笑，身后是流光溢彩的冰雕世界。她还特意用没拿奶茶的手指了指旁边一个憨态可掬的冰雕老虎——今年是虎年。
“好了好了，够了啊。”林芝笑着摆手。
“不够不够，”小满低头翻看照片，非常满意，“这几张特别好，特别生活化，又好看。我待会儿稍微调个光就发。文案写啥好呢……‘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璀璨如童话，就是有点费脚——逛累了，但锅包肉真香！’怎么样？顺便提一句我们剧组在拍《白日焰火》，导演@刁亦男，主演@林芝@廖凡。”
“你倒是会蹭。”廖凡乐了。
“宣传小能手的本职工作嘛。”小满眼睛一转，“对了，咱们晚上吃的锅包肉我也拍了！九宫格，安排上！”
当天晚上，林芝的微博更新了。
【@林芝：哈尔滨的冬天，是晶莹剔透的童话，也是热气腾腾的锅包肉。（分享图片）】
九宫格照片里，有她和廖凡在冰雕前的合影，有她独自捧着奶茶微笑的照片，有壮观瑰丽的冰雕建筑群特写，当然，最后一张是那盘金黄酥脆、挂着酸甜芡汁的锅包肉。
微博一发，评论区和点赞迅速飙升。
【啊啊啊姐姐发微博了！在哈尔滨拍戏吗？】
【冰雪大世界！我今年也去了！真的超美！】
【最后一张是锅包肉吧！！！一看就是老厨家的！】
【旁边是廖凡？两位老师合作愉快！期待《白日焰火》！】
【芝芝玩得开心！多穿点别感冒！】
【所以这是剧组团建？羡慕了！】
【锅包肉yyds！哈尔滨红肠、马迭尔冰棍、烤冷面也推荐一下！】
【只有我注意到芝芝姐的奶茶杯也出镜了吗？是什么牌子？求同款！】
【背景是在拍《白日焰火》？原着党狂喜！选角太贴了！】
小满刷着评论，挑了一些有趣的念给林芝听。林芝敷着面膜，含糊地说：“大家眼睛真尖，连奶茶牌子都问。”
“这说明你影响力大嘛。”小满美滋滋地看着还在上涨的转发量，“哈尔滨文旅局应该给我发个宣传奖。”
“给你发一箱红肠。”廖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看到了微博，在剧组小群里发了条消息，@了小满。
小满立刻回复：【廖凡老师，红肠要秋林里道斯的！原味和蒜味各一半！】后面跟着一个“乖巧等待.jpg”的表情包。
群里其他工作人员也冒泡，纷纷表示“见者有份”、“小满功劳最大，但我们可以帮忙吃”，热闹得很。
隔了一会儿，连一向低调的导演刁亦男也在群里发了一句：【拍完戏，安排。】后面跟了个饭店定位，正是中央大街那家老字号。
群里顿时被“导演万岁”、“谢谢导演”的表情包刷屏。
林芝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面膜都快笑裂了。
窗外，哈尔滨的夜空清澈，隐约还能望见冰雪大世界方向的璀璨光华。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微博页面停留着那张她和廖凡在冰雕前的合影。看起来，真的就是两个朋友在冬日里逛了个灯会，轻松又寻常。
“挺好。”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这顿还没兑现的红肠，是说今晚拍的戏，还是说这个不用想太多、简单愉快的夜晚。
小满抬头：“芝芝姐，你说啥？”
“我说，”林芝揭下面膜，“明天那场戏，台词我再顺一遍。”
“哦哦，好！”小满赶紧把剧本递过去。
窗外依旧寒冷，但房间里暖融融的。剧本页角被轻轻折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戏。而今晚，不过是一顿锅包肉，几张合影，一次轻松的，属于演员林芝和她的同事们，普通的收工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