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刚漫过同济医院门诊楼的玻璃幕墙，把广场上的梧桐叶染成浅金色。李明雪抱着一摞设备评估材料，脚步轻快地从住院部往采购科走 —— 自从卫生局发文澄清后，呼吸科的氛围像松了绑，护士站里又能听到说笑声，3 床的老爷子用上了新调配的氧疗仪，血氧终于稳定在 95 以上，连护士长都打趣说 “等涛宇的设备一到，咱们就能把加床都撤了”。
她怀里的材料最上面，还压着个印着 “汪玉霞” 烫金花纹的纸袋子，里面是张涛早上送来的桂花酥。他说 “采购科的王主任爱喝茶，配着点心谈事更顺”，语气里的细心让她嘴角忍不住带笑。走到门诊楼前的喷泉广场时，她下意识放慢脚步 —— 广场上挤满了挂号的患者和家属，穿着白大褂的医护穿梭其间，广播里循环播放着 “请就诊患者佩戴口罩，保持一米距离” 的提示，这是属于医院最寻常却也最踏实的热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 S 级突然从广场东侧的车道驶过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稳稳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王浩那张带着傲慢的脸 —— 他穿着一身炭灰色定制西装，衬衫领口系着真丝领带，手腕上的手表表盘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李明雪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想绕开，可奔驰的车门已经打开，王浩提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礼盒走下来，礼盒上烫金的 logo 她虽不熟悉，却能从质感看出价值不菲。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周围几个挂号的患者和路过的护士都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
“李医生，耽误你几分钟，说几句话。” 王浩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眼神扫过她怀里的 “汪玉霞” 纸袋子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怎么还吃这种平价点心？张涛就给你买这些？”
李明雪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半步，把材料抱得更紧：“王总，我还要去采购科送材料，有话请直说。”
“急什么，” 王浩晃了晃手里的丝绒礼盒，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我知道采购科今天要定招标结果，涛宇那点家底，就算这次中标，后续的耗材供应也未必能跟上。你看，”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折叠的文件，展开一角，上面印着 “同济医院呼吸科扩建投资意向书” 的标题，“我家公司准备往同济投两个亿，专门扩建呼吸科，到时候你这个主任的位置，只会更稳。”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明雪，我知道你是干实事的人，但干实事也需要资源。张涛那种靠运气赚了点钱的，能给你什么？他连医院的人脉都摸不透，上次还得靠你爸托关系找卫生局，你跟着他，只会累一辈子。”
“王总，” 李明雪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首先，涛宇的耗材供应能力，有 200 多家乡镇医院的反馈做证明，不需要你质疑；其次，我当主任，靠的是临床经验和科室同事的信任，不是靠谁的投资；最后，”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王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没觉得跟着张涛累，反而觉得踏实。”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停下脚步，悄悄拿出手机 —— 她本来是想拍王浩仗势欺人的样子，万一李明雪受欺负，也好帮着作证。不远处，内科的周医生也走了过来，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眼神里满是对王浩的不满。
王浩显然没料到李明雪会当众反驳，脸色沉了下来：“踏实能当饭吃？张涛能给你买市中心的大平层吗？能让你去国外进修吗？我给你的，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把丝绒礼盒往李明雪面前递了递，“这里面是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你戴上正好配你的白大褂，比你手里那袋点心值钱多了。”
李明雪看着那只递过来的手，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却透着一股功利的冰冷。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礼盒，声音提高了几分，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楚：“王总，你觉得值钱的是项链、是投资、是面子，但我觉得值钱的，是张涛在非典时连夜开车送呼吸机到乡镇医院的责任心，是他跑遍十几个县区收集基层反馈的踏实，是他宁愿少赚点利润也要保证耗材质量的热忱。这些东西，比你所有的‘资源’都珍贵，也比你所谓的‘高度’更让我安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最后落回王浩脸上：“你总说张涛没背景，但他的背景，是患者的信任，是医护的认可；你总说你能给我更好的，可你连‘医疗不是生意’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给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王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他没想到李明雪会把话说得这么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伸手想去抓李明雪的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 —— 她怀里的 “汪玉霞” 纸袋子晃了晃，掉出一块桂花酥，落在地上，酥皮碎了一地。
“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浩的语气变得气急败坏，“我家要是撤了和医院的合作，你们呼吸科的耗材断供，看你怎么收场！”
“王总，这话就不对了。” 人群外的周医生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医院的耗材供应商不止王氏一家，而且昨天我刚看到市卫生间的通知，要严查‘恶意干预医疗采购’的企业，王氏要是真敢断供，恐怕不是呼吸科难收场，是你们公司难收场吧？”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那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小声说：“就是，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李主任为了科室忙前忙后，他倒好，还来添乱。” 她的手机还在录像，画面里清晰地记录着王浩的傲慢和李明雪的坚定。
王浩看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听着议论声，心里又气又慌 —— 他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会有人敢当众反驳他。他狠狠瞪了李明雪一眼，把丝绒礼盒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奔驰车走，上车时还差点被车门绊倒，狼狈不堪。车子发动后，轮胎在地面上蹭出一道黑色的痕迹，飞快地驶出了医院广场。
李明雪看着奔驰车消失的方向，弯腰捡起地上的桂花酥 —— 虽然碎了，但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她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心里却异常平静，仿佛压在心里的一块小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时，采购科的王主任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李主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王氏最近日子不好过，听说他们跟其他几家医院的合作也出了问题，才急着来咱们这儿找存在感。”
李明雪笑了笑：“没事王主任，我就是说了句实话。材料我给您送过去吧？”
“哎好，这边走。”
两人并肩往采购科走，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那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把刚才录的视频发给了科室的护士长 —— 她没想着要传播，只是觉得 “得让大家知道李主任有多刚”。可她没料到，护士长看完视频后，又转发给了医院的工会主席，工会主席觉得 “这种轻视医护、破坏医疗秩序的行为该曝光”，便发给了本地一家专注医疗领域的自媒体 “汉市医线”。
当天中午，“汉市医线” 就发布了一条标题为《惊！富二代仗势欺人，同济女医生当场怒怼：医疗不是生意！》的推文，视频没有打码，但隐去了王浩的面部关键特征，只保留了他的声音和动作。推文中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还提到了王氏公司 “此前散布涛宇医疗谣言、施压医院暂缓招标” 的事。
推文刚发出去三个小时，阅读量就破了万。评论区里，不少医护人员留言吐槽 “遇到过类似的企业施压”，患者家属则说 “支持李医生，这样的医生才靠谱”，还有人扒出 “王氏医疗器械公司去年有过两次耗材质量抽检不合格的记录”。下午两点，本地的《汉市晚报》也跟进报道，标题直接点出 “王氏公司涉嫌恶意干预公共医疗招标，市卫健委已介入调查”。
一时间，王氏公司成了众矢之的。几个原本准备合作的县区医院纷纷发函，要求 “暂停合作洽谈，等待调查结果”；甚至有长期合作的药店连锁，也提出要重新评估供货合同。
王氏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王浩的父亲王建国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汉市晚报》，脸色铁青。王浩站在旁边，头埋得很低，不敢说话 —— 早上他还跟父亲拍着胸脯说 “能让李明雪服软”，现在却把公司拖进了泥潭。
“你知道现在公司损失了多少吗？” 王建国把报纸摔在桌上，声音里满是怒火，“同济那边刚发来函，说‘鉴于贵司近期负面舆情影响医疗秩序，决定终止所有合作’，你还想在医院面前摆架子？你摆的是咱们王家的棺材板！”
旁边的副总小心翼翼地说：“王总，现在最重要的是止损。市卫生局已经派人来公司调查了，要是再纠缠同济的事，恐怕会被认定为‘顶风违规’，到时候不仅是合作，连公司资质都可能保不住。”
王建国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通知下去，主动撤回跟同济所有的合作申请，把之前押着的耗材都给他们送过去。还有，让公关部发声明，就说‘尊重医院决策，专注自身合规经营’，别再跟这事扯上关系了。”
他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王浩，语气冰冷：“你也别再去同济了，在家待着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尊重’两个字，再出来做事。”
王浩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反驳 ——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不仅没得到李明雪的认可，还把家族的生意拖进了低谷，再也没底气去纠缠了。
消息传到同济医院时，呼吸科正在开晨会。护士长把手机递给李明雪，笑着说：“李主任，好消息！王氏公司主动退出合作了，采购科刚才说，涛宇的设备招标结果下午就能公示！”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欢呼声，小护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看王氏的脸色了！”“涛宇的设备一到，咱们就能好好干活了！”
李明雪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给张涛发了条信息：“王氏退出了，下午出结果。”
没过几秒，张涛的信息就回了过来，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 照片里是 “汪玉霞” 新出的板栗酥，配文：“等你忙完，带你去买，庆祝一下。”
李明雪看着信息，嘴角忍不住上扬。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办公桌上的设备评估材料上，把 “涛宇医疗” 四个字映得格外清晰。她知道，这场由王浩挑起的闹剧终于落幕了，而呼吸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下午三点，同济医院官网公示了呼吸科设备招标结果 —— 涛宇医疗以 “资质齐全、方案适配、性价比最优” 的评价，成功中标。公示栏前围满了呼吸科的医护，大家笑着、拍着手，连路过的患者都跟着凑热闹：“太好了，以后看病更方便了！”
李明雪站在人群里，看着公示上的文字，心里无比踏实。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张涛打来的：“明雪，晚上有空吗？我订了城西那家你说好吃的糖醋鱼，咱们庆祝一下。”
“好啊，” 李明雪笑着说，“等我下班。”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向天空 —— 秋日的天空格外蓝，飘着几朵白云，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