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汉市老城区,巷子里已经飘起早点摊的热气。张涛把车停在巷口的梧桐树旁,刚推开车门,就闻到隔壁 “张记热干面” 的芝麻酱香 —— 这种带着烟火气的味道,往常总能让他觉得踏实,可今天他心里却像揣着块石头,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
李爱军家的灰砖小楼就在巷尾,木门上的铜环被晨露浸得微凉。张涛抬手叩了三下,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门拉开时,李爱军穿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手里还拿着一摞文件,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几分凝重:“来了?进来坐,材料我都整理好了。”
走进客厅,茶几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最上面是涛宇医疗的营业执照和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红章在晨光下格外清晰;下面压着一叠厚厚的 A4 纸,是 200 余家乡镇医院的使用反馈表,每张表上都有院长的手写签名,有的还画了红圈标注 “设备稳定,零故障”;最底下是省医疗器械检测中心的报告,封面印着烫金的机构名称,里面的参数页用荧光笔标了重点 ——“各项指标均符合 Gb 9706.1-2000 标准,优于行业平均水平”。
“这些是硬通货,” 李爱军把报告推到张涛面前,手指点了点参数页,“王氏公司说涛宇设备是‘翻新货’,这报告就是最好的反驳。还有这些乡镇反馈,清河镇、东风镇这些地方,用涛宇的设备快半年了,要是质量有问题,早就来找我们了。”
张涛拿起一份反馈表,是清河镇卫生院院长写的,末尾还加了句 “感谢涛宇及时配送耗材,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他想起上次去清河镇,院长拉着他说 “有你们的设备,我们才能敢接重症病人”,心里更有底了:“叔叔,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 李爱军摆摆手,把文件装进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这不是帮你,是帮那些等着设备治病的病人。王氏公司拿病人的利益当筹码,这事我不能不管。走吧,咱们现在去卫生局,局长是我老同事,正好趁他上班前跟他好好说说。”
两人坐上车,往汉市卫生局的方向开。清晨的中山大道上车流还不多,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公文包上,把黑色的皮革映得有些发亮。李爱军靠在副驾上,跟张涛说起以前在政府部门的事:“当年我跟王局长一起在基层调研,他最看重的就是‘民生’二字,最恨那些搞歪门邪道的企业。这次王氏公司做得太过分,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卫生局大楼在汉市政务区,是栋浅灰色的六层建筑,门口的石狮子透着庄重。张涛把车停在停车场,跟着李爱军走进大楼,门口的安保看到李爱军的公文包,只是礼貌地问了句 “找哪位”,听说找王局长,便指了指三楼的方向。
三楼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办公室的门偶尔打开又关上。王局长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上挂着 “局长办公室” 的牌子。李爱军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 “请进”,推开门时,王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看到李爱军,立刻放下笔站起来:“老李,你怎么来了?快坐!”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爱军便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打开文件:“老王,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 同济医院呼吸科的设备招标,被人恶意阻挠了。” 他把涛宇的资质文件、乡镇反馈和检测报告一一摆出来,“王氏医疗器械公司为了抢生意,散布谣言说涛宇设备质量不达标,还以终止合作为由施压医院,现在呼吸科设备不够,都开始减接诊量了,再拖下去要出大事。”
王局长拿起检测报告,一页页仔细看,眉头越皱越紧。看到乡镇反馈表时,他指着清河镇的签名问:“这个清河镇卫生院,我去年去调研过,他们的设备确实紧张,涛宇真给他们解决了问题?”
“千真万确,” 李爱军点头,“我特意给清河镇院长打了电话,他说涛宇的设备用着很顺手,耗材也便宜,帮他们省了不少钱。王氏公司这么做,不仅破坏公平竞争,还影响医疗秩序,这已经违规了。”
王局长放下文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严肃:“这事我知道了。医疗设备关系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绝不能让这种企业搞破坏。我今天就安排人去同济医院调查,再让市场监管科查一下王氏公司的资质,要是真有违规行为,绝不姑息。”
走出卫生局大楼时,阳光已经升高了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李爱军拍了拍张涛的肩膀:“放心吧,老王办事靠谱,不出三天肯定有结果。”
接下来的三天,张涛每天都往医院跑。呼吸科的情况还是没好转,3 床的老爷子还在靠备用氧疗机维持,走廊里的加床又多了两张。李明雪更忙了,每天早上七点到医院,晚上十点才离开,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连吃饭都要在办公室对付。
张涛每天都给她带 “汪玉霞” 的点心,有时是芝麻酥,有时是绿豆糕,还会让家里的阿姨炖点汤送过来。他没提去卫生局的事,只是每天陪着她在办公室待一会儿,帮她整理设备清单,或者听她吐槽采购科的拖延。
第三天下午,张涛正在公司开会,手机突然响了,是李爱军打来的:“涛子,好事!卫生局发文了,澄清了涛宇的谣言,还要求同济医院立刻重启招标流程!我已经把文件发给你了,你赶紧看看!”
张涛立刻散会,打开手机里的文件 —— 汉市卫生局的红头文件,标题是 “关于澄清同济医院呼吸科设备招标不实信息的通知”,里面明确写着 “经调查,涛宇医疗资质齐全,设备质量符合标准,王氏医疗器械公司涉嫌散布谣言、恶意竞争,已责令其整改”,最后还加了句 “同济医院需在 48 小时内重启招标,保障临床设备供应”。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停车场,发动车子就往同济医院开。路上的车不多,他把车速控制在限速内,可心里的激动却按捺不住 ——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明雪舒展的眉头,看到呼吸科重新满负荷运转的样子。
到医院时,正好是下午四点,阳光透过门诊楼的玻璃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张涛快步走到呼吸科,走廊里比前几天热闹了些,有护士在推着治疗车走动,嘴里说着 “听说要重启招标了,咱们的设备有希望了”。
他走到李明雪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他轻轻推开门,看到李明雪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笔,对着桌上的设备清单发呆 —— 清单上画满了圈和叉,有的地方还被泪水打湿,晕开了墨迹。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疲惫,白大褂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是张涛,愣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张涛走到她面前,没说话,先把手机里的卫生局文件递过去。李明雪疑惑地接过,看到 “澄清不实信息” 几个字时,眼睛突然亮了,手指飞快地往下划,看到 “重启招标” 时,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真的…… 真的重启了?” 她声音发颤,不敢相信地看着张涛。
张涛点点头,伸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 —— 她的手腕很凉,还在微微发抖。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嘴唇,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明雪,从非典时一起在隔离区外扛风险,到现在一起破王浩的刁难,我早就不想只做你的伙伴了。”
他的声音极为轻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双眸上,说道:“我喜欢你,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渴望与你携手,共同做好基层医疗工作;想每日为你带上‘汪玉霞’的点心;想在你疲惫时,成为你可以依靠的港湾;更想与你共度一生。”
李明雪愣住了,耳尖瞬间红透,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看着张涛认真的眼神,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她轻轻抽回手,然后又慢慢伸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 他的手很暖,能驱散她所有的疲惫和不安。
“我也是,” 她声音很小,却足够清晰,“从你在非典时给我们送物资,到这次帮我解决招标的事,我就知道…… 我也是喜欢你的。”
张涛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用力回握她的手,仿佛要把她的温度刻进骨子里。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空气都染成了暖金色。
这时,护士长突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脸上带着笑意:“李主任,采购科刚才发来通知,明天就重启招标评估,让我们把涛宇的方案再报一份过去!”
李明雪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红晕,却笑得格外灿烂:“好,我现在就准备!”
护士长走后,张涛看着李明雪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