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阳大捷的余波仍在持续发酵,随着江湖人士的不断涌入,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非但没有沉寂下去,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活力。
然而,萧煜深知,盛名之下,实则暗藏危机。外部强敌环伺,内部鱼龙混杂,若不能尽快将这股新生的力量消化、整合、锤炼,那么眼前的繁华不过是镜花水月。
都督府的指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历阳控制下的雍南之地,如同一台巨大的机器,开始了战后的高速运转,核心便是“整军”与“纳士”。
整军篇:汰弱留强,体系重塑
校场之上,杀气盈天。原有的玄甲卫主力,以及历次战斗后补充进来的辅兵、降兵,共计近万人,被打散重编。
考核极其严格,由阿才、黑风等将领亲自把关。
第一关,验气力,开硬弓,负石锁,达不到标准者,直接划入后勤或筑城序列。
第二关,校武艺,无论是刀盾、枪矛、弓弩,需有一样精通,且懂得基础战阵配合。
第三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由老周和苏十三娘麾下人员负责,核查出身来历,观其心性,有劣迹斑斑、心怀怨望者,即便武艺高强,也绝不录用。
经过层层筛选,最终遴选出约六千战兵,重新整编为“玄甲战营”。战营下设五部,每部一千二百人,设都尉统领。阿才、黑风、以及在此战中表现突出的两名原玄甲老卒校尉,和一位经过严格考察、自愿效忠的原朝廷降将,分任都尉。
萧煜亲自为战营制定了更加严格的操典,将《戍卒诀》中适合军阵的部分进一步简化推广,强调令行禁止和团队协作。
剩余未能入选战营者,部分精锐充入正在组建的“锐士营”,部分则编为专门的“工辎营”,负责器械打造、粮草运输、城池修筑,同样进行军事化管理和基础训练,作为战兵的后备与补充。
与此同时,黑风负责的骑兵得到了极大扩充,缴获和购买的近千匹战马,加上原有骑兵,组建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精锐骑兵,命名为“龙骧骑”,由黑风任统领,负责机动突袭、战场遮蔽和情报传递。
纳士篇:招贤馆立,各展其才
城西,一座原本属于某个投诚豪强的宽敞宅院被辟为“招贤馆”,由苏十三娘亲自坐镇,监察司精锐负责安保与甄别。这里成为了汇聚三教九流之地。
对于前来投效的江湖人士,招贤馆制定了明确的流程:
首先,登记造册,注明出身、特长、来意。
其次,由专人进行初步谈话和背景调查,筛除明显有问题的。
随后,根据其意愿与能力进行分类。
锐士营:主要吸纳那些战力强横、愿意接受军纪约束的武者。需通过战营类似的武艺和心性考核,一旦入选,待遇从优,但需严格遵守军令。断岳刀许狂在经过与阿才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未分胜负)后,心甘情愿地加入了锐士营,担任副统领。
客卿院:对于那些身怀绝技(如医术、毒术、机关、追踪、易容等)但不愿受严格军纪约束,或性格孤僻者,可聘为客卿。客卿享受固定供奉,拥有较大自由,但在玄甲卫需要时,有义务根据契约出手相助,或提供专业知识。“无影”莫七便成了客卿院的第一批成员,主要负责培训斥候的潜行与侦察技巧。
技术坊:一些拥有特殊手艺的工匠,如擅长打造奇门兵器的、懂得水利建筑的、甚至精通农事畜牧的,被引入神工坊或相应的民生部门,给予资源支持,发挥其长。
萧煜并非来者不拒。对于背景存疑或要求过分者,招贤馆会客气地赠予盘缠,礼送出境。
对于少数几个被查明是其他势力派来的细作,则毫不留情地秘密处理掉。
这一系列举措,使得原本有些混乱的投诚潮迅速被纳入有序的轨道。玄甲卫的军事力量在质量上得到了显着提升,体系更加完善。而江湖力量的注入,不仅增强了高端战力和特殊能力,更带来了一种不同于正规军的灵活性与草莽活力。
隐患与契机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江湖客与正规军之间,难免存在隔阂与摩擦。
一些玄甲老卒看不起江湖人士的散漫,而部分江湖人也觉得军规太过死板。
客卿院的高额供奉,也引起了一些战营士卒的微词。
这一日,便有一名锐士营的江湖子弟因饮酒闹事,与巡城的玄甲战营士卒发生了冲突,双方险些动武。
消息传到萧煜耳中,他并未立刻处罚任何人,而是下令次日于校场集合所有都尉级以上军官、锐士营及客卿院代表。
校场上,旌旗招展,数千精锐肃立。萧煜登台,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知道,近日有些许杂音。有人认为,我等边军出身,血火里拼杀出来的才是根基,江湖手段,不过是奇技淫巧。也有人觉得,军规森严,束缚了手脚,不如江湖快意恩仇来得痛快。”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皆是屁话!”
“我等起于微末,能于雍南立足,靠的是什么?是兄弟同心,是纪律严明,是敢战能战!但亦不能固步自封!江湖豪杰,各有绝艺,若能为我所用,便是如虎添翼!然,既入我玄甲,无论出身,皆需守我规矩!这规矩,不是束缚,是让你我在战场上能活下来、能打胜仗的保障!”
他又看向那些江湖出身的代表:“诸位慕名来投,是看得起我萧煜。玄甲卫必不负诸位信任,有功必赏,绝无门户之见!但既选择留下,便需明白,一人之力终有穷时,唯有融入集体,方能成就不世之功!过去的散漫习气,必须收敛!”
“自今日起,锐士营与各战营,定期合练,增进了解。客卿亦需参与部分军事讲座,熟悉我军战法。若有私下争斗者,无论对错,双方皆重责!若因私废公,贻误军机者——斩!”
最后一声“斩”,如同寒冰炸裂,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
“我等谨遵主公(公子)号令!”台下众人,无论出身,皆齐声应诺。经此一事,内部的些许杂音被强行压下,整合的步伐进一步加快。
潜龙之势,不仅在扩张,更在向内深耕,将不同的力量熔铸一炉。
一支兼具正规军纪律与江湖活力的独特力量,正在雍南之地悄然成型,其锋芒,已然指向南方。
而萧煜的目光,也早已越过历阳城墙,投向了那片更为广阔、也更为复杂的天地——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