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说完掏出手机，找到了王老爷子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并特意点开了扬声器，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嘟——嘟——几声后，电话被接通，王老爷子那熟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关切：“玲儿？事情……都办完了？”
“嗯，办完了。”玲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账算清楚了，我待会儿就把钱转给他。”
“嗯……”王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和无奈，“玲啊，这次……委屈你了。爸爸不是偏心，也不是不疼你，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玲姐抿了抿嘴唇，轻声说：“爸，我不怪你。”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带着试探问道：“那边……没出什么乱子吧？朱然那小子，没冲动干出什么傻事吧？”
玲姐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话筒说：“没有，爸，他很冷静。倒是我哥……”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他说以后再见到朱然，绝不会放过他，会要了他的命。”
王老爷子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玲儿，你替我转告朱然，让他最近就老老实实待在孟鸠，千万别出去乱跑。避过这阵风头，等时间长了，这事也许慢慢就淡了。”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凑近手机，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地对着话筒说道：“王老爷子，您放心。我的命，金贵着呢，您儿子想拿，没那么容易！”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王老爷子沉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和痛心：“唉……我知道，这么处理，对不住你们。但有些事情，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小杨，他早就被你哥收买了！”
“什么？！”我和玲姐几乎同时失声惊呼，猛地抬起头，震惊万分地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老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力：“朱然，你以为你在孟鸠的一举一动很隐秘吗？你做的所有事，小杨早就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哥了！你还天真地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至于我……” 他苦笑一声，“你们真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被那个逆子控制住？早在玲儿刚出事的时候，小杨就联系了我，我听后让他马上来见我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可结果呢？他带着人来了后，我被他们里应外合，给软禁了！”
“这不可能！” 我脱口而出，完全无法接受这个颠覆性的真相，“如果小杨被收买了，你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联系你女儿？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通知她？！”
王老爷子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为什么？这个问题，你应该亲自问问她本人。” 他的话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失望。说完，根本不容我们再追问，电话便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我缓缓转过头，目光死死盯住玲姐，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紧：“玲姐……你爸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玲姐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不敢看我的眼睛，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懊悔和尴尬：“我……我之前的手机……设置了勿扰模式……所有没存号码的来电，都打不进来……我爸他……他前段时间老是逼我去相亲，让我嫁人……我嫌他太啰嗦，管得太宽……一赌气，就……就把他的号码给拉黑了……”
我听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理清思绪，但关于小杨的部分，我依然无法相信：“可是……可是小杨的事……我还是不信！这太突然了！”
玲姐抬起头，眼神虽然慌乱，但语气却异常肯定地维护着父亲：“不！朱然，你别的事可以怀疑，但我爸……他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绝对不会！”
我走到玲姐面前，眉头紧锁，提出最核心的疑点：
“玲姐，你仔细想想！如果小杨真的早就被你哥收买了，那你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轻易地除掉我！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动手？反而要大费周章地搞出后面这么多事？”
玲姐被我问得愣住了，她沉思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回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朱然，那我问你，你跟我哥……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让我一时语塞。玲姐看着我，继续冷静地分析道：“你冷静下来想想。从曹林和蒙子妹妹被绑架，这一连串的事情……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想要找他报仇，不是吗？我哥他……他其实从来就没有主动针对过你，更谈不上对你有什么个人恩怨。”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玲姐说的确实是事实。王老板的恶，是针对所有人的、贪婪冷酷的恶，但确实没有针对我朱然个人。
玲姐见我沉默，继续说道：“还有，小杨如果是我哥的人，他完全可以趁机控制住逸恒，不让他联系你，那样我可能早就死了。这样做，岂不是更干净、更省事？他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没错！就是这样！” 我猛地一拍大腿，玲姐的分析完全印证了我心中的疑虑！“这个逻辑根本讲不通！小杨没阻止毅恒联系我救你，和你哥要害你这件事，本身就是完全矛盾的，这绝对不合常理！”
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气也变得更加肯定：“所以，事情的真相，绝对不像你爸说的那么简单！他可能确实没有骗你，但他所了解的‘事实’，很可能本身就不是完整的真相，或者……他看到的，也只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一部分’真相！我们都被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