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过往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小时候家里开商店,条件还算不错。父母对我的教育很开明,在那个年代,有这样的父母实在难得——他们就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父母”。
我喜欢踢足球,父亲就买了“浐灞”的年票,有比赛就带我去“圣朱雀”球场看球,还给我报了足球培训班。
我在电视上看到小提琴,觉得喜欢,父母就托人找老师让我学。
上初中时,学校来了射击教练选拔苗子,我们十几个孩子被选上,但只有我父母支持我去。我爸常说:
“爸这辈子没啥吹牛的资本,但不能让你也没有。”
我多想成为他口中“吹牛的资本”啊。
我在射击队待了两年,练的是10米气手枪,每天举着木头枪,枪管上还吊块砖头累的要死,好在有点成绩。
可后来因为打架被开除了。父亲知道后也没骂我,只是笑着问:“赢了输了?”
离开射击队后我继续上学,但除了学习,啥都干——上网、打架,成了十足的不良少年。在父母眼里还是乖孩子,在外面却耀武扬威。
直到曹林那件事出了,家里才发现这些年对我管得太松,逼着我去当了兵。
几年的部队生活让我改变很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成熟了不少。
退伍后第一次做生意,短短半年就赚了十来万。可盲目自信让我一败涂地,家里倾尽所有给我收拾烂摊子。
正沉浸在回忆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叫骂:
“臭婊子,还敢咬我?牙给你拔了!”
紧接着是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心头一紧——这肯定是有女孩不听话的下场。
我要认命吗?要委曲求全地活着吗?
不!
绝对不行!
为了关心我的人,为了父母、为了曹林、也为了自己,我一定要回国!
坚定了信念,我定下短期目标: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想通这些,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靠着墙,闭上了眼。
不知是太累,还是精神紧绷后的松弛,我竟然睡着了。
“咚咚咚!”
敲门声把我惊醒。我站起来活动蜷了一夜的身体,浑身酸疼。
门被打开,外面传来喊声:
“所有人,出来集合!”
出门才看清,这里像个学校:三栋五层楼围成“回”字形,中间是四五米高的大铁门,把我们紧紧困住。门口站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曹林精神恍惚,眼睛红得像兔子,估计一宿没睡。
昨晚一起来的一男两女,现在只剩一男一女了——那哭喊声,大概就是消失的女孩传来的。
这时波哥从楼上走下来,指了指我:
“你,跟我上楼。”
我还没来得及和曹林说句话,就被人推着上了楼。
波哥在拐角等我: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刚来就能进话务部,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
我连忙问:“波哥,我那朋友去哪了?”
他脸色一沉:“教你的规矩又忘了?”
我连忙回答道:“哎,波哥,没忘没忘。”
波哥转身往楼上走:
“今天开始培训。别人都比你来得早,你得加把劲赶进度。”
我连连点头:“知道了哥。”
来到二楼,左边是一道锁着的大铁门。波哥带我往右走,走廊里几个抽烟的男人看见他,赶紧点头哈腰:
“波哥好!”
“波哥早上好!”
波哥没搭理,领我走到尽头一个房间,推开门客气地说:
“段老师,新来的。”
屋里是个戴眼镜、三十岁上下、穿西装打领带、有点小帅的男人。他冲我点点头:
“进来找地方坐。”
房间里摆满木凳子,没桌子。一群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整齐地坐着,手里拿着小本子记东西。我找个空位坐下。
“欢迎新同事!”段老师面带微笑地说。
下面所有人突然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喊:
“欢迎!欢迎!欢迎加入挣钱大家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有点懵——是被洗脑了吗?怎么像进了传销窝点?
没等多想,段老师接着说:
“你们有的是自愿来的,有的是被骗来的,甚至有的是被别的园区卖过来的。但不管怎么来的,到了我们‘天盛园区’就是一家人。我们不会打骂体罚,不会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但所有前提是……”
坐着的众人齐声高喊:“听话!”
我懵逼地左看右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段老师继续道:
“有钱人凭什么有钱?你们凭什么穷?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富人的钱骗过来,给咱们穷人用——这叫实现共同富裕!”
“有人问了:被骗的也有穷人啊?没错!但他们为什么被骗?因为贪!不贪会被骗吗?”
这完全是歪理邪说,却又让人无法反驳——我不就是因为想赚快钱,才被骗到这里的吗?
“你们来的前三天,必须背熟发给你们的话术手册,里面有聊天话题和情感引导。背不过的……”他顿了顿,“就别怪被卖到黑园区了!”
说着,他把一本本装订好的册子发下来,厉声道:
“来得早的只剩一天时间了!再背不过,就等着被卖吧!”
说完他走出房间。屋里顿时响起一片背书声,没人交头接耳。我纳闷为什么没人看守他们还这么听话,转头问旁边的女孩:
“咋回事?他不是走了吗?不敢说话?”
女孩紧闭着嘴,用力摇了摇头。
我刚想再问别人,走廊里抽烟的那几个人突然冲进来,其中一人掏出电棍,直接捅在我肋部!
瞬间,我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整个人滑到地上。被电击的地方像火烧一样疼,我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周围人对这场面司空见惯,只是腾出地方任我挣扎,继续埋头背着。
电倒我的人用脚踩住我的脸,低头说:
“刚说完要听话,让你干啥就干啥——毛病!”
说完带人出去了。我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强忍疼痛站起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失禁了。
抬头看看四周,并没有摄像头。我心里明白——这群人里,肯定有他们安插的眼线。
不然我刚开口,怎么就有人冲进来收拾我?
看来在这里,急不得。
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