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山的清晨总是带着几分仙气,薄雾缭绕间,山间灵植散发着淡淡清香。
范中流站在山道旁,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两道身影,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蓝色长袍。
范师兄,久等了。
陈式牵着妹妹慧慧的手走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而慧慧则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对灵霄山的一草一木都充满好奇。
陈公子言重了,既是海少爷亲自交代,能为二位做向导,是我的荣幸。范中流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不卑微。
三人沿着山道缓步前行,范中流不时为二人讲解灵霄山的奇景与设施。他声音低沉悦耳,讲述生动有趣,连一向沉稳的陈式都听得入神。
范师兄对这一草一木都如此了解,我一个姓陈的反倒像是外人。陈式脸上揶揄,笑声爽朗。
范中流嘴角微扬,正欲回答,忽然眉头一皱,目光转向山道拐角处,两名身着白袍的青年正大步走来,袖口绣着显眼的陈氏家徽。
哟,这不是范中流嘛?为首的高瘦青年陈明挑眉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怎么,今天没去军械司做事,反倒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了?
范中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即逝,他微微摇头:陈亮师弟说笑了,我奉命接待长宁侯府来的贵客。
奉命?
另一名圆脸弟子陈明嗤笑一声,奉谁的命?长宁侯府的贵客轮得到你接待?
他目光扫过陈式兄妹,发现两人既不眼熟,衣着也并不华贵,眼中鄙夷更甚,怕不是从哪里找来的乡下亲戚,想走关系混进灵霄山吧?
范中流面色一沉,正欲解释,却被陈式一个眼神制止。
陈式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突然想看看这灵霄山的陈氏子弟是个什么样子。
范中流,你听着。
陈明上前一步,几乎要就要贴上范中流的面门,“咱哥俩训练的时候,训练的机甲出了点问题。这方面你不是挺会的嘛,今晚去修好,之后我替你美言几句,你妹妹也许就不用到处出任务了。但要是修不好的话…”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后果。
范中流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节发白,面上却依旧平静:既然陈师弟这样说了,自当尽力。
这还差不多。陈亮满意地点头,目光忽然落在正蹲在一旁采野花的慧慧身上,这小丫头片子是谁?灵霄山的灵植也是她能随便碰的?
不等范中流反应,陈亮已大步走向慧慧,伸手就要拽她胳膊:起来!谁准你在这里乱采乱摘的?
电光火石间,一道蓝色身影闪过,一只手拦在陈亮面前,陈亮躲闪不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范中流身形如鬼魅般挡在慧慧身前,轻轻一带,小女孩已被安全护在身后,这一手身法快得惊人,连陈式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放肆!陈明大怒,范中流,你敢对陈氏弟子出手?
范中流深吸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冷硬:两位师弟,容我介绍,这位是长宁侯嫡子陈式公子,那位是侯府千金陈熙小姐。二位方才的言行,可是有些不合适。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陈明和陈亮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活像见了鬼一般。
陈…陈…
陈亮结结巴巴地重复,双腿已经开始发抖。
陈式缓步上前,面容冷峻:灵霄山陈氏弟子,好大的威风啊。他声音不大,却让两名弟子如坠冰窟。
公子恕罪!小姐恕罪!陈明躬身行了个大礼,是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贵客!
陈亮也跟着弯腰,额头冷汗涔涔:求公子大人大量,饶过我们这次!
陈式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滚吧。
两名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但范中流敏锐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他们跑远后的窃窃私语。
都怪那个范中流!明知是贵人却不早说,存心看我们出丑!
等着瞧,之后有他好看的...
范中流苦笑一声,这种事情每日都在灵霄山中发生,被这样对待的也不止他范中流一个。
范兄。陈式忽然开口,眼中闪烁着不解与怒意,以你的身手,对付这两个小丑绰绰有余,为何要如此忍气吞声?
范中流摇摇头,声音低沉:陈公子有所不知,他们父亲是军械司负责人,背后是整个陈家,而我不过是外门弟子,稍有过错,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我在这灵霄山过不下去。
他顿了顿,“就像他俩刚才说的,只要他们回去说几句话,就可以决定我妹妹今后的工作内容。”
“喂——范师兄。” 一个清亮的嗓音打破了略显凝滞的气氛。
正说话间,一名身材有些瘦弱的青年远远地便打着招呼跑了过来,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范中流一看,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对一旁的陈式说道:“这人名叫秦岁,是我妹妹的追求者之一。”
说话间,远处的秦岁已经跑到了近前,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范师兄,中雨她…”
打住。范中流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秦师弟,感情这事强求不得。就算你过了我这关,我那妹妹向来最有主见,平时都不听我的,在这事上她还能考虑我的话不成?
秦岁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只是想问问中雨回来没有,我跟她发简讯她都不理我了。”
范中流暗自腹诽,这小子得多烦人才能让人连简讯都不想回。面上却打着哈哈:或许是任务繁忙,所以没来得及回你消息?要不这样,我帮你问问。
说着,他狡黠地闭起一只眼,拇指与食指熟练地搓了搓。
秦岁心领神会,眼中泛起了惊喜的光芒,心想有范师兄的帮忙,中雨肯定会对我有兴趣的。
“真的?那多谢范师兄了,下次请范师兄吃饭吧,竹云居怎么样?咦?这两位是?”
此时心情稍微平复的秦岁才注意到一旁的陈式兄妹二人。
“哦,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长宁侯的公子陈式,还有其妹陈熙小姐。” 范中流介绍道。
听到陈式二人乃是陈家嫡系弟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变了味道。
原来是陈公子光临。秦岁拱手行礼,嘴角却挂着让人不舒服的假笑,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刻意拖长的尾音让陈式不自觉地皱眉。
“哪里哪里,陈式初来乍到,还需要灵霄山的各位师兄多扶持。”
尽陈式不动声色地还礼,轻轻捏了捏慧慧的手心示意,谁知小姑娘反而往他身后缩了半步,把脸埋在他衣摆里。
见此,陈式也是说道:“抱歉秦兄,舍妹有些怕生。”
“秦岁,陈公子与那些内门弟子不是一路人,这几天才刚刚来到灵霄山。”
不等秦岁说话,范中流脸上挂着不舒服的表情,语气有些呵斥的意味。
秦岁嘴唇微动,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即弯腰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这样,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下次我做东,到时还请公子与小姐赏脸。“
不等陈式回答,秦岁就转身离去,背影透着几分仓皇,仿佛多待一刻都难以忍受。
“范师兄?”看着秦岁消失的方向,陈式轻轻的问道。
“嗯?”
灵霄山的内外门之隔,似乎比传闻中更深……
范中流苦笑着摇头,腰间的令牌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不知从何时开始,灵霄山内外门弟子之间的矛盾开始越来越深,渐有水火不容之势。
他随手折下一段嫩柳,在指间绕成环,长老们终日忙于大事,这些琐碎矛盾……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叹息。
“可……”陈式欲言又止。
只是连累你和小姐平白受牵连。范中流歉然道,阳光透过柳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陈式心中暗叹,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问道:可我在长京总听人说灵霄山办事干脆利落,若是有这么大的问题,怎会有如此高的办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