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刚走出金銮殿的第三级台阶,手里还攥着那块移交用的空托盘。阳光照在脸上,暖得像是能晒进骨头里。百姓的呼喊声还在耳边嗡嗡响,什么“赵青天”“活命恩人”,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正想着回家喝碗热汤,顺道看看柳娘子有没有给他留枣泥糕,就看见一个小宦官从宫门那边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帽子歪了都顾不上扶。
“赵大人!陛下急召!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赵承渊脚步一顿,脸上的笑立马收了。他把托盘随手塞给身边亲卫,转身就往回走,步子又稳又快。
金銮殿里已经没人敢说话了。新皇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份战报,指节发白。他看见赵承渊进来,立刻站起身,声音有点抖:“匈奴单于亲自带兵,十万铁骑破三关,雁门告急!”
这话像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殿外的欢呼声还没散尽,殿内的空气却冷得能结出霜来。
赵承渊走到御前,接过战报看了一眼。字不多,但每一个都像刀子。他眉头一皱,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来,轻轻拂过旁边还没挂上去的“文武圣贤”匾额。那上面落了一层薄灰,指尖一碰就留下一道印子。
【军事改革模块解锁,请选择训练方向:1火器协同阵 2骑兵机动营 3三段射击法】
系统提示跳出来的时候,他眼皮都没眨一下。脑子里已经开始算兵力、地形、补给线。现代那会儿打游戏排兵布阵的劲头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赢一把匹配赛,是为了保住大明北疆。
他没说话,只把战报折好,放回袖子里。
这时殿门口传来脚步声。柳明瑛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瓷碗边缘还冒着热气。她听说夫君被紧急召回,二话不说就熬了参汤送来,生怕他累着。
“相公。”她轻声叫了一句。
赵承渊回头,看见是她,嘴角勉强扯了一下:“我家柳娘子说了,养好身子才能打胜仗。”
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可谁都知道不是。柳明瑛也笑了下,把汤递过去。就在新皇再次说出“十万铁骑”四个字时,她的手猛地一抖,碗差点脱手。
但她立刻稳住了。
汤一滴没洒。
她低头退到一边,没再开口。可眼睛一直盯着赵承渊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一刻记进心里。
赵承渊喝了一口参汤,温的,正好入口。他放下碗,转向新皇:“陛下,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人心。雁门守将是谁?”
“周元礼。”新皇答,“兵部说他有异动,但还没查实。”
赵承渊冷笑一声:“这种时候还搞内斗?等匈奴杀到京城,他们拿嘴辩忠奸吗?”
新皇张了张嘴,没反驳。他知道赵承渊说得对。朝堂上那些人,平日争权夺利一个比一个狠,真到了危机关头,全都哑了火。
“传令神机营即刻集结。”赵承渊语气干脆,“调工匠院最新一批连发弩,优先配给边军。再让户部开仓,前线将士每人加粮两斗,战死抚恤翻倍。”
他说一句,就有太监飞奔出去传令。整个大殿像是突然上了发条,运转了起来。
就在这时,檐下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
冷霜月一直站在飞檐底下,没进殿。黑衣劲装,双刀在背,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她听见“匈奴单于”四个字的时候,左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刀鞘上嵌着一块狼头图腾,是当年冷家堡灭门时从仇人身上扒下来的。此刻那图腾在斜阳下泛着暗光,像是活的一样。
赵承渊走出殿门时,目光扫向她。
两人对视一眼。
冷霜月低声道:“大人若需先锋,我愿首战。”
赵承渊点头:“我知道你能打。但现在不是逞勇的时候。”
“我不是逞勇。”她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石头,“那是我一家人的血债。”
赵承渊没再说话。他知道这段恩怨。当年西北惨案,冷家满门被屠,就因为她父亲不肯交出通往漠北的秘密商路图。带头的就是匈奴左贤王——单于的亲弟弟。
后来左贤王战死,首级挂在城头三天。可仇恨没完。
如今单于亲征,不只是为了扩张,也是为了复仇。
赵承渊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光影落在“文武圣贤”那块匾上,金漆反着光,刺眼得很。
这块匾还没挂稳,边关就烧起来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蹀躞带,那是柳明瑛亲手绣的。针脚细密,麒麟的眼睛是用红线勾的,看着像在瞪人。
“传我命令。”他对亲卫说,“通知沈砚之、陈老、李铁匠,半个时辰后兵部议事。再派人去查最近三个月进出京的西域商队名单。”
亲卫领命而去。
柳明瑛站在偏殿门口,手里还端着那个空碗。她没走,也不让人扶,就这么站着,直到看不见赵承渊的身影。
冷霜月依旧立在檐下。风吹动她的红披风,刀柄上的穗子轻轻晃。她盯着北方,眼神像冻住的湖面,底下全是火。
赵承渊站在宫道中央,抬头望向兵部方向。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新政刚起步,人心未定,外敌就压境,这不是巧合。
是冲着他来的。
但他不怕。
他转身朝兵部走去,步伐沉稳。路过国子监门口时,看见几个学生正踮脚帮忙挂那块金匾。有人踩在梯子上,差点摔下来,引得一片惊呼。
赵承渊停下看了两秒。
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皇宫深处。远处钟楼敲了一声,铜漏刚好滴完。
兵部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卡着一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