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镇坐落于地图上相对中心的位置,得益于发达的水路和陆路交通,以及丰富的淡水资源,显得比农博特一路所见的任何地方都要繁荣。
沿途,他看到不少人在宽阔的河面上驾着简陋的木筏和小船进行捕捞,这种原始的渔业方式,在他这个来自星海的人类眼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古朴感。
进入镇子范围,道路条件明显改善,从泥泞的土路变成了铺设整齐的砖石路面,行走起来顺畅了许多。
“烤鱼!新鲜的烤鱼!”
“客人,来看看吧,这些都是上好的宝石,来自北方的工艺!”
街道两旁,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走不了几步就能遇到一个摊位。与闭塞贫瘠的霍普村相比,这里充满了市井的活力与人气。
但农博特的注意力并未被这些喧嚣所吸引。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街景,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词汇上——卢迪枪匠。
这让他原本对这个世界的判断产生了动摇。根据之前的见闻,无论是霍普村村民使用的猎叉,还是艾薇儿车队依赖的马车,都指向一个科技水平相当落后的社会形态,近乎原始。
然而,“枪匠”这个词的出现,意味着至少存在并应用着火药武器,哪怕只是最初级的阶段。
在农博特的认知中,枪械本身的科技门槛并不算高。即便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帝国,许多前线部队依然大量列装结构相对简单可靠的爆矢枪等动能武器。
更精密的卢修斯激光步枪或其它能量武器,则多出自特定的铸造世界,通常只配备给主力军团。当然,克里格是个例外,他们的卢修斯步枪是本地生产的。
好奇心驱使他前去一探究竟。他没有与艾薇儿打招呼,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车队,径直走向那家名为“卢迪枪匠”的店铺。
与此同时,艾薇儿的车队抵达了预定的旅店。自由镇作为北国在南方发展的核心区域,安全性和舒适度都远非其他地方可比。那些雇佣来的守卫也完成了使命,各自散去。艾薇儿对这批守卫的表现颇为不满,已吩咐随从去向雇佣他们的商会反映途中遭遇劫匪时的不力。
“农博特先生,我觉得你非常有必要洗漱并休息一下了,我来安排……”
艾薇儿转过身,话未说完便愣住了,
“农博特先生?”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个沉默的身影已然消失。
“小姐,”
她的管家凯利尔适时上前,低声汇报,
“那位先生好像往卢迪枪匠的方向去了。您先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会去寻他。”
“那就麻烦你了,凯利尔。”
艾薇儿松了口气,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忠心耿耿的管家,她十分信任。
凯利尔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目送艾薇儿进入旅店。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他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翳。农博特的突然出现,以及艾薇儿对他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好奇心,都让凯利尔感到了强烈的危机。尽管他亲眼目睹了农博特解决劫匪的骇人实力,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疑虑。
他甚至阴暗地想,即便没有农博特,他自己也有办法解决那些乌合之众。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形。他决定不去寻找农博特,如果艾薇儿问起,就推说没有找到。此刻,他更倾向于守在旅店附近。他总觉得那天劫匪的出现过于巧合,怀疑与那群被雇佣的士兵脱不了干系,必须确保艾薇儿的安全。
农博特推开了卢迪枪匠店的木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陈设简单,墙壁上挂着几支做工粗糙的火枪和一些工具,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火药和机油的味道。
店铺主人卢迪,一个看起来饱经风霜、手指粗糙的中年汉子,正在柜台后擦拭零件。听到门响,他习惯性地抬头招呼,但在目光触及农博特的一刹那,他眼底深处难以自制地闪过一丝极快的紧张与局促。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柴,被农博特精准地捕捉到了。
卢迪起初还试图安慰自己是想多了,在这个被帝国遗忘主动隔绝的偏远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帝国的爪牙?然而,当农博特一言不发,将一柄战术匕首“铛”地一声放在柜台上时,卢迪所有的侥幸心理瞬间粉碎。
那匕首的握柄上,清晰地烙印着象征帝国权威的骷髅头与天鹰徽记——这是帝国制式武器的独有标志,绝无仿造的可能!
一瞬间,卢迪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原本还算从容的表情被惊恐取代,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看向农博特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仿佛在看待一个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
农博特需要一把趁手的热武器,而眼前这个显然认得帝国标志、并且能开设枪匠铺的人,是目前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对象。
现在,他最大的麻烦,是如何让这个吓得几乎魂不附体的卢迪相信,自己暂时并不打算取他的性命,而是来进行一场……交易。
“你是帝国人?”
卢迪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握着零件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农博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卢迪。店铺外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空气凝固得如同实体。
这沉默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着卢迪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猛地将手伸向柜台下方,掏出一把保养得锃亮的自动手枪,枪口颤抖着对准了农博特的眉心!
若是在以往,在任何一个被帝国视为战场的世界,农博特会在对方手指触碰到枪柄的瞬间就折断他的手腕,用匕首或者干脆用手掌结束他的生命。但此刻,情况不同。他选择不再用对待敌人的方式,来对待这个可能曾是帝国子民、如今却在这偏远之地苟活的男人。
农博特缓缓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动作平稳得不像面对枪口。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停留在那黑洞洞的枪管上,而是落在了卢迪持枪的手和武器本身。
“冲锋手枪,”
农博特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进行武器鉴定报告,
“通过固体击锤点燃化学可燃推进剂,将弹丸经枪管射出。整枪长度约20厘米,枪管长7厘米,重量约0.5个标准单位,12发标准弹匣,穿透能力薄弱,但高射速的特性使其能有效压制无甲或轻甲目标。”
他顿了顿,抬起眼帘,再次看向卢迪惊恐失措的脸,做出了判断:
“你不是帝国海军或任何主力卫队的人,对吗?这把枪更像是……某个星球pdF的装备。”
农博特精准到冷酷的分析,以及最后点破他身份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在卢迪头上。他持枪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对方不仅认出了武器,更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细。在真正的帝国战争机器面前,他这点反抗和隐藏显得如此可笑。
卢迪脸上的挣扎显而易见。对帝国的恐惧刻骨铭心,但眼前这人似乎……并无立刻动手的意思。而且,正如农博特所言,他并非那些冷酷无情的星界军或审判官,他只是一个在帝国庞大体系中微不足道、最终流落至此的pdF成员,内心深处,那份属于正常人的情感尚未被完全磨灭。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求生的本能和对未知的恐惧最终占据了上风。卢迪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枪放回了柜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农博特见他放下武器,也收回了摊开的双手,重新恢复了那副冰冷的姿态。他开始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那些火枪。它们结构简单,工艺粗糙,都是基于化学动能原理的落后武器,与星界军的标准制式装备相去甚远。这也在情理之中,在这种科技水平参差不齐的世界,制造和维护复杂的能量武器极其困难。
即便是相对“简单”的爆矢枪,其特殊的爆弹也需要精密的铸造工艺和大量资源,子弹往往比枪本身更昂贵。
他的需求非常明确。
“我需要一把武器,”
农博特转向卢迪,语气不容置疑,
“卢修斯型制式激光步枪。你能制造吗?”
卢迪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卢修斯激光步枪?那可是少数帝国卫队中也只有部分部队才能列装的精良装备(枪比人更精贵)!
这个要求,远比他想像的更加……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