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两家见完面,事情的发展更是偏得没谱儿。
竟然直接订婚了?!
收到这个消息时,柴毅简直无法接受,更准确地说,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他甚至偷偷怀疑过,胡家是不是要设局害他,要一窝端了柴家?!
这一切,从两人相遇开始,就是一个圈套,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美人计?!
对啊!订婚又不是结婚!
本来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着胡柒年纪小,定性不足,也许等个一两年,不,说不定一两个月。
她出门上街,看到了更顺眼、更年轻、家世更清白的男人,心思再一动,这桩荒唐的婚事自然就不算数了,大家就当是一场闹剧了。
他故意逃婚,避开那场注定会成为笑话的订婚宴。
想着,这样至少不会让胡柒在众人面前太难堪,也算是……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
他去干什么?!
跟她站在一起,让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说她是眼瞎,鬼迷心窍,饥不择食,甚至是自甘堕落、下嫁倒贴???
不,不行!她还那么小,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受得了那些尖酸刻薄的闲言碎语、污言秽语!
而他一个大老爷们,听点难听的又能怎样?
无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黑煤球还想配美玉”,“丑人多作怪”,“配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再难听的话,他也能扛得住。
婚事退了,大不了再找,反正他柴毅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破罐子破摔,他认了!
他宁愿自己永远待在泥沼里,也不想那月光因他而被玷污半分。
可……她不行!
这个念头像根针,狠狠扎在柴毅心上。
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活泼灵动,像初升的小太阳。
她的人生本该一路繁花,光明灿烂,不该因为自己这块黑炭,而蒙上任何阴影,更不该因此变得消沉黯淡。
这一个月里,柴毅一系列的反常——
又吼又叫,又吵又闹,愤怒、逃避、抗拒……在了解他的人眼里,简直是欲盖弥彰。
家里长辈们看得清清楚楚,也正因看透了他的心思,才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争取,甚至放下身段,费心费力地去讨好胡家。
若是柴毅真的不喜欢、不在意,他大可以平淡地、麻木地接受一切安排。
内心无波无澜的,像个没有感情的生育机器,去完成他的“任务”。
但他没有,恰恰相反!
那股子焦躁、别扭,但凡亲近的亲朋,都能看出他的不正常。
这不就是因为患得患失,才会如此焦虑不安吗?
顾明远见他不再反驳,只是垂眸沉默,想来是吃饱喝足,酒精也稍稍抚平了躁动。
开始冷静下来,反思自己行为背后的真正原因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决定放出“杀手锏”。
“我比你早回来两天,知道你这档子事儿后,第二天就特意去见了胡柒一面。人家小姑娘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喜欢你!”
“轰——!”
柴毅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脑袋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到桌沿,但那浓密的眼睫毛,却不受控制地颤个不停。
顾明远把那天跟胡柒的谈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陈述给柴毅听。
柴毅听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坏狗,还真是人小鬼大,啥都敢说,啥都敢想……看中老子的肉体?呵呵,就你那两排小米牙,咬得动吗?!
顾明远抬腕看了下手表,快六点半啊!他该去食堂解决自己的晚饭了。
于是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空饭盒,摞起来装进网兜,又把喝剩下的半瓶酒拧紧盖子。
“你呀!就是之前相亲受的打击太多,太大了,被嫌弃得太狠,才变得这么自卑,才把自己看这么轻。”
他拍了拍柴毅的肩膀,叹了口气:“听兄弟说句掏心窝的,她是很好,但你也不差!你看看你,要个头有个头,要本事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前途无量啊!”
见柴毅还是蔫头耷脑,话锋一转,语气带了点不自在,“退一万步讲,你要是还觉得自己不配,心里过意不去,那就以后多让着她点不就行了——她喜欢什么,就给她什么,她想干嘛,只要不违法乱纪,就陪她干嘛!要是想那啥……咳咳!”
说到关键处,顾明远自己先尴尬上了,握拳掩面,老脸微红。
咳了两声才继续,声音都低了半截:“她不是说喜欢你……你的,那个肉体嘛!那你……咳咳!你就好好‘色诱’,把自己收拾得可口点!反正,咳咳咳,这事啊……那个,你也不吃亏,小姑娘高兴了,你……咳咳,也能快乐,咳咳……嗯,那个,何乐而不为呢!”
什么虎狼之词啊?马的,终于说完了。
实在是羞于把话说得太直白,磕磕巴巴完,顾明远再也待不住了。
一手提着装饭盒的网兜,一手攥着那半瓶白酒,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
打开门后,还是不放心,又回过头,红着耳朵根提醒:“别忘了!弟妹说得明天要检查!你上点心!都下月就要结婚的人了,既然喜欢人家,就放开手,敞开心跟人好好处!别自己一个人成天胡思乱想,在那儿瞎别扭了!”
说完,脚下一迈走出宿舍。
“嘭——咔嗒——!”
反手给人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柴毅一人。
他坐在床边,眼神放空,发起了呆。
“嘭——!”
下一秒,人往后一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四肢摊开,眼睛瞪着天花板。
眼前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两人相处时的一幕幕。
我反常?!
哼,反常的应该是胡柒才对!
谁家的好姑娘第一次见面,就冲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我要!”?
要什么要?外面明明有成片的“大森林”,年轻俊朗的小伙子一抓一大把,她怎么就一眼相中了他这棵不开花的“老铁树”?!
还有她那是什么眼神?!
谁家小姑娘会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男人看?哼,天生的坏胚子!小流氓!
那架势,跟没吃过肉骨头的馋狗一个德行!
吓得老子半夜做梦,都是被小白狗追着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知道她在想什么,潜意识里就想给她啃!
明明长得那么好看,条件又那么好,随便勾勾手指头,能找到比我好十倍、百倍、千倍的男人。
偏偏还要……骗老子上门提亲。
老子都已经那么努力地反抗了,也逃了、躲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喜欢肉体?
就这满身狰狞的伤疤,硬邦邦的肌肉都硌手,摸起来跟搓衣板似的,有什么可喜欢的???
你这坏狗,现在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喜欢,那以后呢?以后见识多了,会不会就觉得他索然无味,又去喜欢别人了?应该……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脚下却跟踩了棉花似的。
“哗啦哗啦——”
流水声不知何时传入耳中。
柴毅脑子迷迷糊糊,脚步飘飘忽忽,等醒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脚丫子跟有自主意识一样,已经挪到了公共澡堂。
还好他来得早,澡堂里空荡荡的,这会儿没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