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园第二轮的清晨，选手村餐厅里的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青道的队员们端着餐盘找位置时，能清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那些目光里带着审视、评估，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11:1的大胜让这支来自东京的队伍一夜之间成了本届大赛最受瞩目的黑马之一。
“大阪桐荫的资料都看过了吧？”御幸一也往吐司上抹着黄油，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的王牌寺岛直人，去年甲子园投了四场完封，防御率只有0.42。”
凪诚士郎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球速最快能到148公里，但控球才是他真正的武器。能在好球带任何一个角落投出好球，变化球有五种，出手动作几乎看不出区别。”
“五种变化球...”仓持洋一咋舌，“那配球得有多复杂。”
“所以才难对付。”御幸放下刀叉，“而且他们的打线从第一棒到第九棒都有长打能力，没有明显的短板。守备更是被称作‘铁壁’，去年甲子园全场失误最少。”
餐厅的另一端，大阪桐荫的队员们正安静地吃着早餐。他们的王牌寺岛直人——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更像优等生而非棒球选手的三年级生——正小口喝着牛奶。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偶尔会扫向青道的方向，目光锐利得能切开空气。
“那个白头发的，”寺岛对身旁的捕手低声说，“昨天看了比赛录像，球速确实快，但配球习惯太明显了。”
“明显？”
“面对右打者，两好球后七成以上的概率会投外角滑球。面对左打者，满球数时八成会投内角指叉球。”寺岛推了推眼镜，“这些规律，我们的打线会抓住的。”
捕手在本子上快速记录。这就是大阪桐荫的风格——用数据、战术、以及打磨到极致的基本功碾压对手。他们不依赖热血或奇迹，只相信日复一日锤炼出来的棒球技术。
上午十点，两校的大巴几乎同时抵达甲子园球场。今天的比赛被安排在中央球场，能容纳五万人的看台已经坐满了八成。当青道队员们走下车时，那片蓝色区域爆发出热烈的声浪。
“青道！青道！青道！”
“凪！凪！凪！”
另一边，大阪桐荫的深红色队服也引来了关西球迷的呐喊。两支队伍在入场通道里短暂交错，没有人说话，但空气里仿佛有电流在噼啪作响。
“那就是寺岛直人...”泽村荣纯盯着对方的王牌，小声嘀咕，“看起来好普通啊，一点都不像能投148公里的样子。”
“别被外表骗了。”降谷晓罕见地接话，“他去年完封了四支队伍。”
“那又怎样！本大爷的七彩变化球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凪安静地走在队伍中间，目光扫过大阪桐荫的队员。每个人的动作都标准得像教科书插图，脚步间距、背包的背法、甚至整理帽子的手势都几乎一致。这是一支被彻底系统化训练的球队，如同精密的机器。
片冈监督在休息区前停下脚步：“最后说一次，今天的对手和昨天完全不同。他们不会因为大比分落后就崩溃，不会因为被连续安打就动摇。要做好打满九局，每一球都拼尽全力的准备。”
“是！”
赛前热身时，凪在牛棚投了三十球。他的状态很好，直球稳定在150-152公里之间，滑球的控制也比昨天更精准。
“寺岛的特点是用控球玩弄打者。”御幸接完最后一球后说，“所以我们的打线不能被他带节奏。前两轮打席，对好球带的球要积极出棒，不能让他轻松建立好球数。”
“明白。”凪擦了擦汗，“但他真的能在任何一个角落投出好球吗？”
御幸笑了：“理论上是这样。但理论归理论，实际投起来总会有偏差。我们要抓住的就是那些微小的偏差。”
热身结束，两队在中场列队。寺岛直人和凪诚士郎作为双方王牌，在中线握手。
“期待很久了。”寺岛微笑着说，但眼神里没有任何笑意，“东京的怪物一年级。”
“彼此彼此。”凪平静地回应，“关西的精密机器。”
“今天会让你见识真正的棒球。”
“我很期待。”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短暂的对视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迸溅。
比赛开始。
大阪桐荫先攻。当第一棒走上打击区时，看台上的声浪达到了顶峰。这是个身材修长的二年级生，握棒很短，站位靠前——典型的巧打型打者。
御幸蹲下，打出暗号：内角高球，用球速建立威慑。
凪点头，抬腿，转身，投出——
白色的球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内角高位！
“好球！”
雷达枪显示：152km\/h。
但打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颗150公里以上的速球只是普通的热身球。第二棒，他对着外角滑球推打，打成界外。第三球，凪投出指叉球，打者挥空。
三振！开场第一打席，凪就用三球解决了对手。
但御幸注意到，那个打者走下打击区时，对着休息区做了个手势——那是“球速比录像中快2-3公里”的意思。
第二棒打者上场，左打。这次御幸的配球更加谨慎：外角直球，内角滑球，最后用一颗外角指叉球三振了他。
两人出局，无人上垒。
第三棒，大阪桐荫的中心打者之一。这个右打者身材魁梧，握棒姿势很有力。他站上打击区时，整个人的气场都与前两棒不同。
凪的第一球，内角直球，152公里。
打者没有挥棒。
“好球！”
第二球，外角滑球。
打者还是不动。
“好球！”
两好球。
第三球，御幸要了内角指叉球。但就在凪准备投球的瞬间，他注意到打者的站位有微妙的变化——右脚向后挪了半步。
这是为了增加挥棒力量的调整。
凪改变了握法。球出手的瞬间，打者全力挥棒——
但这不是指叉球，是直球！而且是内角高位的直球！
打者的挥棒轨迹稍微低了一点，棒头擦到了球的下缘！
“锵！”
球被打成本垒后方的高飞球！御幸起身，摘下面罩，轻松接杀！
三人出局！第一局上半结束！凪用了12球，三个打者全部解决！
但回到休息区时，御幸的表情并不轻松：“他们的打者适应速度太快了。第三棒第二球就开始调整站位，如果再给他一轮打席，可能会打到球。”
“那就不要给他第二轮。”凪说得很平静，“在那之前结束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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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下半，青道进攻。
当第一棒仓持洋一走上打击区时，大阪桐荫的内野手们没有像松山商那样往前压——显然，他们研究过仓持，知道他的速度威胁，但也知道他的打击弱点。
寺岛直人的第一球来了——外角低的滑球，球速140公里，轨迹飘忽得令人难以置信。
仓持没有挥棒。
“好球！”
第二球，内角高的直球。
仓持还是没动。
“好球！”
两好球。
第三球，必须打了。寺岛投出了一颗变速球，球速骤降到128公里。仓持出棒，但时机完全不对，挥了个空。
三振！寺岛用三球解决了青道的开路先锋！
看台上响起关西球迷的欢呼。这就是大阪桐荫的王牌——精准、冷静、毫不留情。
第二棒伊佐敷纯上场。他瞪着投手丘上的寺岛，胡子都仿佛竖了起来：“混蛋！别小看人！”
但寺岛的投球依旧精准。第一球外角直球，第二球内角滑球，两球就抢下两好球。第三球，他投出了一颗曲球——下坠幅度超过40公分！
伊佐敷挥棒，但挥棒轨迹完全错误！
三振！又一个三振！
两人出局，无人上垒。寺岛只用了6球就拿下两个出局数。
接下来，第三棒凪诚士郎。
当那个白发少年拎着球棒走上左打席时，大阪桐荫的捕手喊了暂停，走上投手丘。
“用变化球对付他。”捕手低声说，“绝对不能给他好打的直球。”
寺岛点头，但嘴角微微上扬：“不，我要用直球和他对决。”
“什么？可是——”
“他一定在研究我的变化球。”寺岛推了眼镜，“那我就反其道而行。”
回到本垒板后，捕手打出暗号：内角高直球。
寺岛的第一球——内角高的直球，球速147公里！
凪没有挥棒。
“好球！”
第二球，还是内角高直球，这次球速148公里！
凪依旧不动。
“好球！”
两好球。
看台上响起一片低语。寺岛居然连续两球都用内角高直球对付凪，而且凪一球都没挥？
第三球，寺岛投出了变速球——这是陷阱，他想用速度差骗凪出棒。
球出手的瞬间，凪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一球...不是直球。
他踏步，转体，挥棒！
“锵！”
清脆的击球声！球被打成了右外野方向的平飞球！在右外野手身前落地，弹向边线！
是一支一垒安打！
青道第一个上垒者！而且是凪打出来的！
凪站在一垒上，平静地整理了一下打击手套。寺岛在投手丘上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第四棒结城哲也上场。寺岛的投球出现了微小的波动——第一球就投了坏球。第二球，结城对一颗内角直球出棒，打成左外野深远飞球！
左外野手后退几步，轻松接杀。
一局结束，0:0。但青道留下了残垒，而且凪上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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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局开始，真正的对决拉开帷幕。
二局上半，大阪桐荫的第四棒打者第一球就出棒，对凪的内角直球推打，形成一垒安打。
无人出局，一垒有人。
第五棒上场，摆出短打姿势。凪投出外角低球，打者点向三垒方向——牺牲触击成功，跑者上二垒。
一人出局，二垒有人。
第六棒，左打者。御幸的配球很谨慎：内角直球，外角滑球，最后用一颗指叉球三振了他。
两人出局，二垒有人。
第七棒，缠斗八球后，打成二垒方向滚地球。仓持接球传一垒，封杀出局。
二局上半结束，大阪桐荫留下残垒。凪用了22球，总用球数34球。
二局下半，青道进攻。
第五棒御幸一也，缠斗九球后选到四坏球保送。
第六棒增子透，牺牲触击成功，御幸上二垒。
一人出局，二垒有人。
第七棒白州健二郎上场。寺岛的投球依旧精准，用两颗外角球抢下两好球。第三球，他投出了滑球——
但白州出棒了！推打！
球穿过一二垒之间的防线！是一支一垒安打！二垒的御幸连跑两个垒包，冲回本垒！
1:0！青道先驰得点！
而且依旧是一人出局，一三垒有人！
第八棒小凑春市，被一颗内角曲球三振。
第九棒降谷晓代打，被三振。
二局结束，青道1:0领先。但寺岛直人的用球数只有38球，控球依旧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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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局开始，比赛进入了拉锯战。
三局上半，凪让大阪桐荫三上三下，只用了10球。
三局下半，青道三上三下，寺岛用了12球。
四局上半，大阪桐荫第八棒击出一垒安打，第九棒牺牲触击成功，跑者上二垒。但第一棒被三振，第二棒打成飞球被接杀。
四局下半，青道第一棒仓持洋一选到四坏球保送，盗上二垒。但伊佐敷纯被三振，凪击出飞球被接杀，结城哲也被三振。
四局结束，依旧是1:0。
但用球数开始出现差距——凪68球，寺岛62球。
五局上半，真正的危机来了。
大阪桐荫的第三棒再次上场。这次他第一球就出棒，对凪的外角滑球推打，形成一垒安打。
第四棒上场，摆出短打姿势。但这次是假触击真挥棒！他对凪的内角直球全力挥击——
“锵！”
沉重的击球声！球飞向左外野！是一支平飞球！
伊佐敷纯拼命后退，在警戒区前跳起——接杀了！但三垒跑者已经提前起跑，现在冲向本垒！
伊佐敷快速起身，全力传向本垒！球在空中划出笔直的轨迹，御幸在本垒接球，触杀！
双杀！！！！
两人出局，垒上清空！危机瞬间化解！
但第五棒紧接着击出二垒安打。
第六棒，缠斗七球后选到四坏球保送。
两人出局，一二垒有人。
第七棒上场。御幸喊了暂停，走上投手丘。
“还能投吗？”御幸直接问。
“能。”凪的声音很平静，但汗水已经浸透了队服。
“接下来全部投直球。”御幸说，“用球速压制他们。”
凪点头。
第一球，内角直球，152公里！
打者没有挥棒。
“好球！”
第二球，外角直球，151公里！
打者出棒，打成界外。
两好球。
第三球，御幸要了内角高的直球。但凪摇头——他要投指叉球。
这个决定让御幸皱眉。指叉球如果失投，就是暴投，跑者会轻松得分。
但凪的眼神很坚定。御幸最终点头。
凪投出，球以149公里的速度飞出，在进入本垒板前急速下坠！
打者出棒了！但挥棒轨迹太高——
球被打成三垒方向滚地球！增子透接球，传一垒！
“出局！”
三人出局！五局上半结束，青道1:0领先！
但凪的用球数已经达到89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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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局下半，青道迎来了扩大比分的机会。
第一棒仓持洋一，选到四坏球保送。
第二棒伊佐敷纯，牺牲触击成功，仓持上二垒。
一人出局，二垒有人。
第三棒，凪诚士郎。
寺岛直人的用球数已经超过80，体力开始下降。第一球，他投出了外角滑球，但球速只有138公里。
凪没有挥棒。
“坏球！”
第二球，内角直球。
凪还是不动。
“坏球！”
两坏零好。
第三球，必须投好球了。寺岛选择了变速球，想用速度差骗凪出棒。
球出手的瞬间，凪的眼睛捕捉到了所有细节：握法、手臂角度、球的旋转...这一球，是变速球，进垒点在外角。
踏步，转体，挥棒！
“锵！”
清脆的击球声！球被打成了左外野方向的平飞球！在左外野手绝望的目光中，球越过围墙！
全垒打！！！！！！！
3:0！青道扩大领先优势！！！！！！！
凪慢慢跑垒，表情平静得像刚才只是打了颗普通安打。但当他踏过本垒板时，青道应援区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看台。
寺岛直人站在投手丘上，低着头。捕手走上投手丘，想说什么，但寺岛摆了摆手。
接下来的结城哲也被三振，御幸一也击出飞球被接杀。
五局结束，青道3:0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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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局开始，片冈监督做出了换人决定。
“投手更换。”片冈监督对裁判说，然后看向凪，“投得很好，下来休息吧。”
凪点点头，走下投手丘。他今天投了5局，用球数89，失0分，被安打5支，三振8次。面对大阪桐荫这样的强敌，这样的表现堪称完美。
“投手，泽村同学上场。”
“喔喔喔！终于轮到本大爷了！”泽村荣纯从牛棚里冲出来，“看我的吧！甲子园第二战！泽村大人登场！”
他的登场确实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氛。那怪异的“轮胎投法”，大声的叫喊，让大阪桐荫的打者明显愣住了。
第六棒，三球三振！
第七棒，制造内野滚地球出局！
第八棒，缠斗五球后，打成中外野飞球被接杀！
三上三下！泽村完美地完成了中继任务！
六局结束，青道3:0领先。
七局上半，泽村继续投球。虽然被第九棒击出一支二垒安打，但用连续三振解决了第一棒和第二棒，再用一颗怪癖球让第三棒打成滚地球出局。
七局下半，青道再得一分。白州健二郎击出一垒安打，盗上二垒，靠暴投上三垒，最后靠小凑春市的高飞牺牲打冲回本垒。
4:0。
八局开始，大阪桐荫终于换投了。接替的是二年级右投，球速145公里左右，变化球以滑球和曲球为主。
但青道的打线已经彻底打开了。
八局下半，仓持洋一击出一垒安打，盗上二垒。伊佐敷纯牺牲触击成功，仓持上三垒。凪诚士郎击出高飞牺牲打，仓持冲回本垒。
5:0。
接着结城哲也击出二垒安打，御幸一也被故意四坏保送，增子透击出一垒安打送回结城！
6:0！
大阪桐荫再次换投，但已经来不及了。
九局上半，降谷晓上场收尾。
三球三振！
三球三振！
最后用一颗指叉球制造了双杀打！
比赛结束！！！！！！！
青道6:0完封大阪桐荫，晋级甲子园八强！！！！！
当最后一个出局数被拿下时，青道的队员们从休息区冲出来，但这次的庆祝比昨天更加克制——他们知道，这场胜利的意义非同寻常。
完封去年四强，而且是在甲子园的舞台上。
凪站在休息区门口，看着记分牌。6:0，一个干净利落的比分。御幸走过来，把比赛用球递给他：“今天你做到了。投得好，打得好。”
凪接过球，那颗白色的棒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握紧了球，感受着胜利的重量。
“还有三场。”他说。
“什么？”
“还有三场胜利，就能拿到全国冠军。”凪看向远方，“我想赢到最后。”
御幸笑了：“那就赢到最后。”
赛后握手时，寺岛直人走到凪面前，伸出手：“打得好。你比录像中更强。”
“你也是。”凪认真地说，“控球真的很厉害。”
“但还是输给了你。”寺岛推了推眼镜，“明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再比一次。”
“嗯。”
回选手村的路上，大巴里异常安静。不是疲惫，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他们击败了真正的强敌，证明了自己有站在全国顶点的实力。
“明天开始，研究下一轮的对手。”片冈监督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八强战，没有弱旅。但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理由停下。”
“是！”
凪看着窗外的夜景。兵库县的夜晚，星星比东京更亮。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甲子园八强的对阵表——青道高中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没有过去可以怀念，没有家人可以分享。但在青道，他有了现在，有了这群会为了同一个梦想拼尽一切的队友。
这就够了。
大巴驶向夜色。而在他们身后，甲子园球场的灯光依然明亮，等待着下一批少年，在这里写下属于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