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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遗嘱暗战】

丁守诚的遗嘱验证会安排在周五下午两点,市公证处三号会议室。

马国权提前半小时到达时,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丁志明带着妻子沈丽、儿子丁皓,以及两个穿深色西装的律师,占据了长椅的一侧。另一侧坐着丁雅琴夫妇和他们的女儿,气氛凝重得像是要参加葬礼的第二场。

实际上,这就是葬礼的延续——一场关于丁守诚死后遗产的葬礼。

“国权来了。”丁雅琴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今天穿了深紫色套装,显得端庄但过于沉重,“过来坐吧。”

马国权点点头,在长椅空位上坐下。他没有戴墨镜——三个月前的那场眼部手术恢复得不错,虽然世界仍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已经能分辨人脸和物体轮廓。此刻,他“看”着对面丁志明一家,那双新生的眼睛里映着走廊顶灯的光,冷得像手术刀。

“马先生来得真准时。”丁志明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火气,“看来你对父亲的遗产很上心。”

“我对真相更上心。”马国权平静地说。

“真相?”沈丽尖声插话,“真相就是你伪造遗嘱,想侵吞丁家产业!我告诉你,我们请了国内最好的笔迹鉴定专家,王律师那边也有证人能证明父亲签署时神志不清——”

“证人是谁?”马国权问。

沈丽一愣:“什么?”

“你说有证人能证明丁教授签署补充遗嘱时神志不清。”马国权转向她模糊的方向,“我想知道证人是谁。是照顾他的护工?主治医生?还是某个恰好路过的‘亲戚’?”

“你……”沈丽脸色涨红。

丁志明按住妻子的手,冷冷道:“马国权,我不管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父亲在最后时刻写下那种荒唐的东西。但有一点你要清楚——丁家的产业,不是你能碰的。”

“丁家的产业。”马国权重复这个词,突然笑了,“丁教授名下的‘守诚基因研究所’股权,百分之七十来自赵永昌的注资。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里,有十五是挪用‘曙光’项目经费转化的。也就是说,整个研究所的资产,至少百分之八十五来路不正。”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他在市中心那三套房产,购买时间是1993年到1998年——正好是‘曙光’项目被叫停、所有实验数据封存、但项目资金‘去向不明’的那几年。需要我继续算下去吗?还是你们希望我在公证员面前,把这些账一笔笔算清楚?”

走廊里一片死寂。

丁雅琴的女儿,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不安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袖。丁雅琴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公证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戴着无框眼镜,表情严肃:“丁守诚教授遗嘱验证会现在开始。请相关人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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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布置像个小型法庭。

公证员坐在长桌一端,两侧是丁家成员和各自的律师。马国权独自坐在一边,面前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丁志明一家坐在对面,两个律师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随时调取证据。

“根据流程,我们先验证遗嘱及补充文件的法律效力。”公证员推了推眼镜,“丁志明先生,你方提出丁守诚教授在签署补充遗嘱时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请出示证据。”

丁志明的首席律师起身,是个梳着油头、说话滴水不漏的男人:“我方有三项证据。第一,丁守诚教授的主治医生陈明辉的证言——在补充遗嘱签署前一周,患者因脑部供血不足多次出现短暂性意识模糊。”

他递上一份医疗记录复印件。

“第二,护工张秀兰的证言。张女士照顾丁教授最后三个月,她证实遗嘱签署当天,丁教授因药物作用昏睡了大半天,醒来后情绪激动、语无伦次。”

第二份证词。

“第三,”律师提高声音,“我们有理由怀疑,马国权先生利用丁教授神志不清的状态,诱导甚至胁迫其签署了对马先生极度有利的文件。请看这份补充遗嘱的核心条款——”

投影仪亮起,遗嘱的扫描件出现在白板上。

“……本人丁守诚,自愿将名下‘守诚基因研究所’全部股权(占股62%)、本人在国家基因库的原始数据访问权限、以及祖宅及地下实验室所有权,无偿转让给马国权(身份证号:xxx)……”

律师用激光笔圈出“无偿转让”四个字。

“根据市场评估,‘守诚基因研究所’当前估值约八点七亿元。加上房产和其他资产,总额超过十亿。”律师转向公证员,“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会将十亿资产无偿转让给一个二十多年不曾往来的‘孙子’吗?这显然违背常理。”

公证员看向马国权:“马先生,请回应。”

马国权没有立刻说话。

他摸索着打开面前的牛皮纸袋,从里面取出一叠文件。动作很慢,慢得让人焦躁。然后他抬起头,那双视力模糊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李律师提到‘常理’。”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我就说说丁守诚教授的‘常理’。”

“1989年,‘曙光’项目进行到第三阶段。李卫国教授的实验取得突破性进展,培育出了编号ES-019的胚胎——一个经过基因编辑优化的‘完美容器’雏形。但项目面临伦理审查危机,资金链也即将断裂。”

马国权拿出一张老照片,推到桌子中央。照片上是年轻的丁守诚和李卫国站在实验室里,背后是一排培养箱。

“这时,赵永昌出现了。他承诺提供无限资金支持,条件有两个:一是获得未来技术的独家商业授权,二是——”马国权顿了顿,“将他的私生女,一个患有罕见遗传病的三岁女孩,作为优先治疗对象纳入实验。”

沈丽猛地站起来:“你胡说什么!”

“请坐下。”公证员皱眉。

马国权继续,像没被打断:“那个女孩叫赵雪,1993年死于治疗失败。但赵永昌没有追究,因为他从丁守诚那里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曙光’项目的原始数据备份,以及一张涵盖所有实验体及其后代的名单。”

他又推出一份文件。那是一份泛黄的名单复印件,上面有几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基因特征和“优先级”。

“有了这份名单,赵永昌可以精准定位那些携带特殊基因的人。他通过投资、雇佣、联姻等方式,将这些‘优质基因’纳入自己的关系网。而丁守诚教授,作为技术的提供者和名单的守护者,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资金和至高的学术地位。”

马国权看向丁志明:“丁先生,你1995年发表的那篇《基因编辑在遗传病治疗中的应用前瞻》,数据来源是哪里?你儿子丁皓2018年获得的‘青年基因学者奖’,评委名单里为什么有赵永昌控股的生物公司高管?”

丁志明的脸白了。

“这就是丁守诚教授的‘常理’。”马国权说,“用技术换地位,用数据换财富,用别人的基因秘密换自己家族的繁荣。那么请问——”

他转向公证员,声音陡然提高:

“这样一个习惯了交易的人,为什么会在生命最后,将价值十亿的资产‘无偿转让’给我?”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出风声。

马国权给出了答案:

“因为这不是馈赠,是赎罪。”

---

【2. 地下室密码】

遗嘱验证会休庭了。

公证员需要时间核实马国权提交的新证据——那些从林晓月遗产中提取的文件,那些记录了丁守诚与赵永昌数十年交易的账本。休庭前,她宣布:“在最终裁决前,遗嘱中涉及的资产将暂时冻结。但祖宅及地下实验室,因涉及历史证据保全,允许马国权先生在公证处人员陪同下进入取证。”

于是下午四点,两辆车驶向城西丁家祖宅。

丁志明坚持要同行,公证处派了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马国权坐在副驾驶座,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开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公证员助理,时不时从后视镜瞥他一眼,眼神复杂。

祖宅是栋三层老洋房,红砖外墙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院子很大,但荒草丛生,角落堆着破旧的花盆和锈蚀的园艺工具。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自从丁守诚三年前搬进市中心的高层公寓,这房子就上了锁。

“地下室的入口在书房。”马国权用钥匙打开大门时说道。他的视力在昏暗光线下更差,几乎是在摸索前进。

书房在一楼东侧,巨大的红木书柜占满两面墙。丁志明熟门熟路地走到第三个书柜前,挪开几本厚重的医学典籍,露出了后面的保险柜。

“父亲的重要文件都放在这里。”丁志明输入密码——他试了三次,都是错误。额头开始冒汗。

“让我来。”马国权上前。

他没有看密码盘,而是伸出手,用指尖抚摸保险柜表面。那些细小的划痕、凹陷、指纹积累的油渍,在他模糊的视觉里形成某种图案。三年前,丁守诚醉酒那次,曾抓着他的手按在保险柜上,喃喃说:“记住了,密码是伤痕……”

马国权闭上眼睛。

手指在金属表面滑动,像在阅读盲文。左三圈,停在一个微凹处;右两圈,停在另一处;再左一圈半……

“咔哒。”

保险柜开了。

丁志明瞪大眼睛:“你怎么会……”

“丁教授教我的。”马国权拉开门。里面没有现金珠宝,只有厚厚几摞文件,以及——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系着褪色的蓝丝带。

钥匙上挂着小标签:“地下二层,A区。”

“地下二层?”女公证员疑惑,“房产证上只登记了地下一层储藏室。”

马国权拿起钥匙:“去看看就知道了。”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书房地毯下——一块可活动的木板,拉开后是向下的水泥台阶,深不见底。空气涌上来,带着福尔马林和陈年纸张的混合气味。

公证员打开了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出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和蛛网。台阶很陡,马国权扶着墙慢慢往下走,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回荡。

地下一层确实是储藏室,堆满旧家具和废纸箱。但角落还有一道铁门,门上挂着重锁。

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艰涩的金属摩擦声。门开了,后面是另一段向下的楼梯。

“这……这是违建吧?”男公证员皱眉。

“建于1987年。”马国权说,“‘曙光’项目的备用实验室。当时规定所有基因实验必须在指定场所进行,但丁守诚需要一处不受监管的‘自由空间’。”

他们下到地下二层。

手电光束扫过,照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像是时光胶囊,封存着三十年前的科研现场。实验台整齐排列,上面还放着显微镜、离心机、培养箱,只是都落了厚厚的灰尘。墙壁是特殊的铅板材质,为了隔绝辐射和电磁干扰。最里侧是一整面墙的标本架,玻璃瓶里泡着各种生物组织,在光束照射下泛着诡异的苍白。

“我的天……”女公证员捂住嘴。

马国权走向实验台。桌面上摊开着一本硬皮笔记本,钢笔还压在最后一页,仿佛主人刚刚离开。他翻开,日期停留在1992年10月15日。

那天的记录只有一行字:

“ES-019培养皿破裂。李说必须销毁所有证据。我同意了。”

再往前翻:

1992年9月3日:李卫国今天很激动,说ES-019出现了自主神经反应。他在培养液里检测到脑电波——虽然微弱,但确定存在。这意味着我们创造了生命,真正意义上的、从基因编码开始设计的生命。

1992年9月28日:赵永昌来看了ES-019。他盯着培养皿看了整整十分钟,然后说:我要这个孩子。丁,你必须让他活下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1992年10月8日:李卫国和我大吵。他说ES-019不是商品,不能交给赵永昌。他说这个胚胎有成为‘新人类始祖’的潜力,应该封存起来,等到伦理和技术都成熟的那天。

1992年10月14日:李卫国失踪了。实验室的监控显示他昨晚带走了ES-019的培养皿。我打电话给赵永昌,他说:找到李卫国,拿回胚胎。不惜代价。

马国权的手在颤抖。

他继续往前翻,翻到1989年的记录——ES-019的诞生之初。

1989年4月15日:今天是个里程碑。基于苏氏孪生胎中死亡胎儿的基因样本,我们成功培育出了优化版胚胎。李卫国将其编号为ES-019,说是Experimental Subject(实验对象)第19号。但私底下,我们叫它‘完美容器’——一个去除了所有已知遗传缺陷、强化了认知和免疫能力的基因蓝图。

1989年4月20日:对ES-019的基因测序完成。结果令人震惊——它的基因与原始样本(苏氏死亡胎儿)相似度只有87.3%,其余部分呈现出一种……我们无法解释的优化。就像有人提前设计好了一切。李卫国说:也许我们不是在创造,而是在复原某种更高级的基因形态。

“更高级的基因形态……”马国权喃喃重复。

他的目光落在实验台一角。那里有个不起眼的金属盒子,巴掌大小,表面刻着一行小字:“ES-019,第47天。”

打开盒子,里面不是胚胎——而是一小片玻璃,像是从培养皿上切割下来的。玻璃上粘着一点点干涸的培养基痕迹,在光线下隐约能看到……

马国权将玻璃片举到眼前。

他的新眼睛对光线异常敏感。此刻,他看见玻璃片上的痕迹在光束照射下,竟然泛出极其微弱的荧光——不是反射光,而是从痕迹内部透出来的、生物性的光。

“这是什么?”女公证员凑过来。

“ES-019留下的。”马国权说,“三十年了,它还在发光。”

他将玻璃片小心翼翼放回盒子,然后继续在实验台抽屉里翻找。在最底层,他摸到了一个硬物——另一本笔记本,尺寸更小,藏在暗格里。

这本的笔迹不同,更潦草,更急促。

1992年10月16日凌晨:李卫国回来了,浑身是伤。他说有人追杀他,为了ES-019。他把胚胎交给我,说:丁,我把它分成三份。一份在你这里,一份我带走,还有一份……我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和你都死了,至少还有一份能留下来。

我问他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他笑了,说:在生命自己选择生长的地方。

然后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三天后,新闻说他的实验室爆炸,无人生还。

我知道那不是意外。

ES-019的三份……到底在哪里?

马国权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

三份。

一份在丁守诚这里——但1992年记录说“培养皿破裂”,可能已经销毁。

一份李卫国带走——随着爆炸灰飞烟灭。

还有一份,藏在“生命自己选择生长的地方”。

“生命自己选择生长的地方……”马国权重复这句话,突然想起什么。

他转身,在手电光束中环视这个尘封三十年的实验室。目光扫过标本架、实验台、仪器,最后停在墙角——

那里有一盆早已枯死的盆栽。

是棵小榕树,盆土干裂,枝叶化为齑粉。但就在枯死的树干根部,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光。

马国权走过去,蹲下身。

他用手指拨开干枯的根须和尘土,露出了埋在土里的东西——

一个玻璃试管,只有手指粗细,用蜡封口。试管里是清澈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

一个极小的胚胎。

不到米粒大,蜷缩着,在光束照射下,表面泛着和刚才那片玻璃同样的、生物性的微光。

试管上贴的标签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

“ES-019-c,备份三号,植入载体:榕树种胚。状态:休眠。唤醒条件:生命之水与绝望之土。”

马国权捧着试管的手在颤抖。

“这是……”男公证员凑近看,“这是非法的!人类胚胎不能这样保存,更不能植入植物——”

“这不是人类胚胎。”马国权的声音沙哑,“也不是植物胚胎。这是……嵌合体。李卫国把ES-019的基因片段植入了榕树的种胚,创造了这个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东西。”

他想起林晓月日记里的那句话:

“李卫国说,如果有一天基因真相大白,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实验室,不是保险柜,而是在生命自己选择生长的地方。”

原来如此。

李卫国预见到了灾难。他把ES-019分成三份:一份留给丁守诚(可能已毁),一份自己带走(随爆炸消失),还有一份——他把它藏进了生命的另一种形式里。

一颗会发光的种子。

等待三十年,等待有人找到它。

等待有人带来“生命之水与绝望之土”。

“绝望之土……”马国权突然明白了。

他抬起头,透过地下室的通风口,望向看不见的地面。

这座祖宅建在城西老工业区边缘,土壤里重金属超标,被环保部门列为“不适宜居住”区域。三十年来,周围工厂排放的废水渗入地下,这里的土壤是名副其实的“绝望之土”。

而“生命之水”……

马国权摸向自己的眼睛。

手术后,医生给他开的眼药水,成分里有一种罕见的生物活性肽,提取自深海某种发光水母。那种水母的基因,被李卫国在早期实验中用于标记细胞活性。

他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瓶,拧开,将几滴液体滴在试管的蜡封上。

蜡融化了。

试管里的液体开始流动,那个微小的胚胎在液体中缓缓舒展,表面的光芒逐渐增强,从微弱的荧光变成柔和的、脉动的光。

就像……心跳。

“它活了。”女公证员后退一步,声音发颤,“这东西活了!”

试管里的胚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米粒大到豆粒大,再到花生米大……它伸出细小的、根须般的触手,触碰试管内壁。

然后,玻璃出现了裂痕。

“退后!”马国权喊道。

但已经晚了。

试管炸裂,不是爆炸,而是像一朵玻璃花绽放。那个发光的胚胎掉在地上,触手般的根须立刻扎进水泥地面——坚硬的混凝土在它面前像豆腐一样被刺穿。

它开始扎根。

根须向下延伸,向上蔓延,像发光的血管网爬满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空间,照亮了那些尘封的仪器,照亮了标本架上三十年前的秘密。

而在光芒最中心,胚胎的主体在快速分化、生长。

不是植物。

也不是动物。

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形态:主干像树木,但表面覆盖着类似皮肤的纹理;枝条像神经束,末端分出细小的、发光的绒毛;主干顶端开始形成某种结构——不是花,也不是果实,而是一个……

马国权看清了。

那是一个微缩的人形轮廓。

蜷缩着,环抱着自己,像子宫里的胎儿。

发光的胎儿。

“ES-019……”马国权喃喃道,“你等了三十年。”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发光的形体。

但就在指尖即将接触的瞬间——

一股信息洪流冲进他的大脑。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直接的、原始的感知:无数基因序列在眼前展开、重组、变异;几十个人的面孔快速闪现又消失;实验室爆炸的火光;培养皿破裂的声音;还有一句话,一句用所有记忆碎片拼成的话:

“找到另外两个我。”

信息洪流退去。

马国权踉跄后退,撞在实验台上。他的心眼睛剧痛,视野里全是光斑和扭曲的色块。但他清楚听见了自己说出的那句话,那个从潜意识深处浮上来的结论:

“ES-019不是一份胚胎。”

“它是三把钥匙。”

“只有三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完美容器’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因为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了。

不是公证员,不是丁志明。

是一群穿黑色作战服、戴防毒面具的人,手持武器,枪口对准了所有人。

领头的人摘下面具。

是赵永昌。

他看了一眼那个发光的嵌合体,又看了看马国权手中的试管碎片,笑了:

“看来我们赶上了最好的时候。”

“马国权,把‘钥匙’交出来。”

“或者,我帮你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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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分家的代价】

赵永昌的人控制了整个祖宅。

公证处的两人被缴了通讯设备,关在地下一层储藏室。丁志明想反抗,被电击枪放倒,拖到角落。马国权被两个壮汉按在实验台上,脸贴着冰冷的金属桌面。

只有赵永昌站在那棵发光嵌合体前,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它。

“李卫国真是个天才。”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发光枝干上方,没有真正触碰,“把ES-019的基因植入植物胚胎,让它在休眠中等待唤醒……这想法太疯狂了,也只有他敢做。”

“你一直知道。”马国权挣扎着说。

“我知道李卫国做了备份,但不知道在哪里。”赵永昌转身,“三十年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他的老家、实验室旧址、甚至他妻子的墓地。没想到,他就把东西藏在丁守诚眼皮底下。”

他走到马国权面前,俯身:

“多亏了你,孩子。如果不是你执着于真相,如果不是你非要打开这个地下室,这把‘钥匙’可能还要再睡三十年。”

“你要它做什么?”马国权问,“ES-019只是个胚胎,还是个嵌合体胚胎,你不可能用它来——”

“克隆?”赵永昌笑了,“谁说要克隆了?我要的不是一个婴儿,马国权。我要的是它携带的基因蓝图——那个李卫国称之为‘完美容器’的优化编码。”

他直起身,示意手下放开马国权。

“你知道吗,人类基因组计划完成了这么多年,我们测序了成千上万的dNA,但始终无法理解一件事:为什么有些基因片段明明没有编码任何蛋白质,却在整个基因网络中起着枢纽作用?为什么有些‘垃圾dNA’在特定条件下会被激活,产生惊人的效果?”

赵永昌指向发光的嵌合体:

“ES-019的基因里,藏着李卫国找到的答案。他通过编辑优化,解开了那些‘垃圾dNA’的部分功能,创造出了一个理论上免疫所有已知疾病、认知能力翻倍、寿命可能突破两百年的基因蓝图。”

“但这只是个理论!”马国权喊道,“李卫国自己都只完成了胚胎阶段,后续发育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

“所以需要实验。”赵永昌平静地说,“需要更多的‘钥匙’。”

他拍了拍手。

另一个穿作战服的人从楼梯走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冷藏箱。箱子打开,里面是两个相同的玻璃试管,各悬浮着一个发光胚胎。

和地下室这个一模一样。

“另外两把‘钥匙’。”赵永昌说,“一份来自李卫国实验室废墟——我们挖了三个月才找到。另一份……来自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顿了顿,说出那个名字:

“苏茗的女儿,那个基因镜像者。她体内有一段与ES-019高度同源的序列。我们提取了她的干细胞,逆向合成了这个。”

马国权浑身冰凉:“你们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一点必要的组织样本。”赵永昌轻描淡写,“放心,她还活着。而且很快,她会成为第一个接受‘完美容器’基因治疗的人类——如果实验成功的话。”

“你疯了……”马国权喃喃道,“这是人体实验,是犯罪——”

“犯罪?”赵永昌笑了,“丁守诚用‘曙光’项目的数据换了一辈子荣华富贵,那是犯罪吗?李卫国私自编辑人类胚胎,那是犯罪吗?庄严在不知情下使用实验体组织做研究,那是犯罪吗?”

他走到马国权面前,声音压低:

“孩子,这个世界没有犯罪,只有成王败寇。我赢了,我就是改写人类历史的先驱。我输了,我才是罪犯。而你——”

赵永昌拍了拍马国权的肩膀: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加入我。你有丁守诚的学术遗产,有马家的医学背景,还有——”他指了指马国权的眼睛,“这对经过改造的、能看见基因光学的眼睛。我们可以一起完成李卫国的梦想。”

“第二呢?”

“第二,”赵永昌的笑容消失,“你就和这个地下室一起,永远消失。公证处的人会作证,你们在进入违建地下室时遭遇塌方,不幸身亡。而丁家的产业,会在‘合法继承人’丁志明的操作下,顺利并入我的生物科技帝国。”

马国权沉默了。

他看着那个发光的嵌合体,看着那三支试管,看着昏迷的丁志明,看着这个装满罪恶证据的地下室。

然后他问:

“如果我选第一,你能放过其他人吗?丁家、庄严、苏茗、那些实验体的后代……”

“谈判需要筹码。”赵永昌说,“你的筹码是什么?”

马国权深吸一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林晓月的遗产。但没有交给赵永昌,而是走到那个发光的嵌合体前,将文件袋放在它的根系旁。

“我的筹码是:我知道第四把钥匙在哪里。”

赵永昌瞳孔一缩:“你说什么?只有三份备份,李卫国的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

“是只有三份ES-019的胚胎备份。”马国权转身,“但‘完美容器’的基因蓝图,还有第四种存在形式。”

他指向自己的眼睛:

“李卫国用来标记细胞活性的发光基因,来自深海某种水母。那种水母的基因片段,被他整合进了ES-019的编码里。所以ES-019会发光。”

马国权顿了顿:

“但李卫国留了一手。他在那种水母的原生基因里,藏了ES-019蓝图的加密副本。只有用特定的生物密钥才能解锁——而那个密钥……”

他看向赵永昌:

“就是你女儿赵雪的基因序列。”

地下室陷入死寂。

赵永昌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商业巨鳄,此刻手指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知道小雪……”

“林晓月的账本里有一页。”马国权说,“记录了1993年的一笔交易:丁守诚用‘曙光’项目的原始数据,换你放弃追究赵雪治疗失败的责任。但附件里有一条补充协议——你要求丁守诚将赵雪的基因样本永久保存,并承诺未来任何基于ES-019的技术,必须优先用于‘复活’赵雪。”

赵永昌闭上眼睛。

三十年了。那个三岁夭折的女儿,一直是他心里最深的刺。他投身生物科技,积累巨额财富,推动基因研究,表面是为了人类进步,内心深处,只是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让女儿回来。

“李卫国知道你的执念。”马国权继续说,“所以他在临死前做了最后一件事:将ES-019的蓝图加密后,藏进了赵雪基因序列的‘垃圾dNA’区段。只有用赵雪的完整基因作为密钥,才能解锁。”

他走到赵永昌面前:

“赵雪的基因样本,丁守诚保存在国家基因库第七层,需要双因子权限才能调取。一个权限是丁守诚的生物信息——已经随着他死亡失效。另一个权限……”

马国权说出了那个名字:

“彭洁护士长。”

赵永昌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马国权:

“你把这些告诉我,想要什么?”

“我要你放过所有人。”马国权说,“丁家的产业你可以拿走,但放过丁志明他们,让他们平凡地活下去。放过庄严和苏茗,让他们继续当医生。放过那些实验体的后代,让他们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然后呢?”

“然后,我帮你拿到赵雪的基因样本,解锁ES-019的完整蓝图。”马国权一字一顿,“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所有基于这个蓝图的研究,必须公开、透明、接受国际伦理监督。第二……”

他看向那个发光的嵌合体:

“这个孩子——ES-019,不管它是什么形态,它有权活着。你不能销毁它。”

赵永昌沉默了很长时间。

地下室里只有发光嵌合体脉动的微光,和昏迷者粗重的呼吸声。

最后,他开口: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

“彭洁不会合作。”赵永昌说,“她恨丁守诚,也恨我。她宁愿毁掉那些数据,也不会交出来。”

马国权点头:“我知道。”

“那你怎么拿到权限?”

马国权走到实验台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传出了丁守诚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晓月,如果我死了,把我书房左边第三个抽屉里的信封交给彭洁。告诉她……我欠她的,下辈子还。”

录音结束。

马国权从抽屉里拿出那个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年轻的彭洁和年轻的丁守诚在实验室里的合影。背面写着一行字:

“密码是你父亲的忌日,加上我女儿的生日。第七层的钥匙,我留给你了。对不起。——丁守诚,1992年秋。”

赵永昌看着那张照片,苦笑:

“他果然留了一手。”

“丁教授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马国权收起信封,“但至少,在最后,他想做一件对的事。”

他看向赵永昌:

“交易吗?”

赵永昌伸出手:

“交易。”

两只手握在一起。

一只苍老,布满岁月和权力的痕迹。

一只年轻,带着新生视觉的微光。

在这个尘封三十年的地下实验室里,在这个发光的嵌合体见证下,一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交易达成了。

而地上世界,对此一无所知。

丁家的分家,才刚刚开始。

分的不只是财产。

还有罪孽、秘密、和那个被编码在基因里的、沉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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