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的手指刚碰到地面，就被凤昭一把拉了起来。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青霄剑插在不远处的石缝里，剑身微微颤动。赤焰已经守在出口，看到两人出来，立刻挥手示意安全。
外面风雪小了些，玄甲军列队等候，白芷提着药箱快步上前。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掀开萧云谏的袖子，往伤口洒了一层淡绿色的粉末。药粉一接触血液就冒起白烟，他皱了下眉，但没躲。
“别乱动。”白芷抽出银针，在他手腕和肩头扎了三针，“你刚才强行催动剑心，经脉都裂了。”
萧云谏没回应，只是盯着魔渊出口的方向。那道裂缝正在缓慢闭合，像是被什么力量从里面推上了盖子。
药尘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小炉子。他把炉子放在地上，揭开盖子，一股带着辛辣味的雾气飘了出来。凤昭站过去，深吸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后的放松。
“凤焰不稳，得压一压。”药尘嘟囔，“再烧下去，你自己先炸了。”
几人一路无言，回到北境主营时天已微亮。议事厅内桌案摆好，北境地形图铺在中央，旁边是白芷手绘的魔渊剖面草图。沙盘上插着几面小旗，标着昨夜行动的路线。
白芷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得动手，越快越好。”
“现在进不去。”凤昭站在沙盘边，声音冷静，“夜枭虽然退了，但魔渊结构没变。贸然进入，还是陷阱。”
“那就封锁入口。”药尘蹲在地上摆弄一个半拆的机关蝎，“我有办法让那地方变成死地，只要定期焚香破煞，他想出来也难。”
“耗太久。”白芷摇头，“他能等，我们不能。每拖一天，他就多一分恢复的机会。”
萧云谏一直没说话。他坐在主位，左手缠着布条，右手轻轻搭在青霄剑柄上。脑子里反复回响那句“断引则溃，心灯未灭”。
他忽然抬头：“他不是怕死。”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是怕不成形。”萧云谏缓缓开口，“他追求的是完美重生。只要让他觉得这个目标永远达不到，他的心就会乱。”
凤昭眼神一动：“你是说，不用杀他，也能毁了他？”
“对。”萧云谏点头，“我们可以骗他。”
接下来的话他说得很慢，像是在一边想一边说：“先放出消息，就说龙骨桩已经被彻底摧毁。他知道后一定会慌。然后派一个傀儡，模拟你的气息进入魔渊，诱导他再次启动融合仪式。”
白芷接道：“等他快成功的时候，你再出手，斩断连接。他功亏一篑，精神崩溃。”
“比硬拼更狠。”凤昭嘴角扬起一点冷笑，“他连自己都信不了了。”
药尘摸着下巴：“这招损啊……不过我喜欢。”
“但现在有个问题。”白芷看着萧云谏，“你这状态，能撑住第二次对决吗？”
萧云谏低头看自己的手。包扎处已经渗出血迹，青霄剑的灵性也弱了不少。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
“我不用马上动手。”他说，“我们先准备。等他上钩，我才出手。”
“那时间就得卡准。”凤昭走到地图前，“我可以让斥候每天巡逻，制造紧张气氛。让他以为我们在集结兵力。”
“我可以调配蚀魂香。”白芷翻开随身带的笔记，“这种香能干扰神识，让他判断出错。配合机关傀儡，更容易让他相信假象。”
药尘站起来，拍拍灰袍上的尘土：“我那批老旧机关兽还能修。加点辣椒粉进去，爆炸时呛得他睁不开眼。”
“辣椒粉？”白芷皱眉。
“提神。”药尘理直气壮，“你也知道，打久了容易困。”
议事厅里难得有了点轻松的气氛。
萧云谏终于松开一直紧绷的肩膀。他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但他没在意。
“下一步，传讯三大正道。”他说，“寒山、药王谷、天音阁都得知道情况。我们需要支援。”
凤昭点头：“我让人送信，同时加固北境防线。不能让他有机会突围。”
“我负责丹药。”白芷合上笔记，“镇魔丹可以改良，提升士兵抗邪能力。明天就能开始配制。”
“我搞机关。”药尘踢了踢脚边的零件箱，“争取三天内组装出十具侦查傀儡。”
四人分工明确，计划初步成型。没有谁再提速战速决，也没有人再说被动防守。他们找到了中间点——以智取，以静制动。
萧云谏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低语声，但这次什么都没出现。
他睁开眼，发现凤昭正看着他。
“你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吗？”她问，“‘你们只是延缓了注定’。”
“记得。”萧云谏握紧剑柄，“所以他一定会再来。”
“那就等他来。”凤昭拿起双刀，插回案侧，“这次，我们准备好怎么迎接他。”
白芷收起药囊，起身准备离开去医帐。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萧师兄，今晚子时，听潮录会不会有新提示？”
“不知道。”萧云谏说，“但它从没错过。”
药尘哼了一声：“要是它敢失灵，我就把它泡进辣椒水里提提神。”
没人笑，但气氛确实轻松了些。
萧云谏低头检查青霄剑。剑刃上有细微裂纹，灵性波动不稳定。他伸手轻抚剑身，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回应。
剑还在。
他也还在。
外面传来脚步声，斥候进来汇报边境无异动。凤昭听完，转身走向沙盘，重新调整了几面小旗的位置。
白芷坐在角落开始写新的丹方，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药尘蹲在地上，把一块齿轮塞进机关蝎体内，嘴里嘀咕着“加点花椒试试”。
萧云谏坐着没动。他的左臂还在疼，茶盏里的水早已冰凉。
他忽然想起昨晚那滴血逆流的画面。
那不是路。
那是线索。
门外风雪又起，拍打着窗棂。议事厅内灯火稳定，四人各司其职，谁都没有离开。
萧云谏抬起右手，轻轻按在桌面。
指尖下，地图上魔渊的位置被一根细针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