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维修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头顶那盏应急灯电流不稳的嗡嗡声,以及彼此沉重的心跳。毒蝎帮的邀请,与其说是机遇,不如说是一张通往更深旋涡的单程票。拒绝的下场不言而喻。
刘孟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右臂那诡异沉寂的魔瞳印隐隐传来胀痛感,仿佛被那“焚血煞”的邪异气息所引动。他缓缓睁开眼,冰冷的异瞳中看不到丝毫惧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师兄…”韩力喉咙发干,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毒蝎帮是锈巷的地头蛇之一,凶名赫赫,与他们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无妨。”刘孟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他们…有所求…我们…才有…价值。”
他挣扎着起身,示意韩力将老狗那袋能量币拿出大部分,只留下少许备用。“准备…一下。我们需要…看起来…不像…待宰的…羔羊。”
两人用冰冷刺骨的冷凝水简单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和油垢,换上了从废弃柜子里找到的、相对完整但依旧沾满油污的工装服。刘孟将剩余那点劣化药物小心收好,又将那本记载着黑市信息的手册贴身藏起。韩力则将那根沉重的金属管磨得更加尖锐,藏在背后。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近深夜。锈巷通道深处的喧嚣并未平息,反而多了几分夜晚特有的、更加狂乱和危险的气息。
舱门外,约定的时间刚到,那有节奏的、冰冷的敲门声便准时响起。
咚…咚咚…
韩力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舱门。
门外,依旧是那个戴着单眼电子镜片的阴冷男人和他的两名装甲护卫。电子镜片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在看到他们稍作整理的模样时,镜片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跟我来。”他没有多余废话,转身便走。两名护卫一左一右,隐隐将刘孟和韩力夹在中间。
一行人沉默地行走在昏暗的锈巷中。越往深处,通道越发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粗大的管道在头顶扭曲盘绕,滴落着不明液体。两侧的金属墙壁上,毒蝎帮的纹章涂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狰狞。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劣质酒精、化学药剂和血腥味。暗处投来的目光更加不加掩饰,充满了审视、贪婪和恶意。
终于,他们在一个被厚重锈蚀金属板遮蔽的入口前停下。入口上方,一个用红色荧光涂料勾勒出的巨大毒蝎图案,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两名身上满是疤痕、眼神凶悍的守卫站在两侧,看到电子镜片男后,默默让开了通道。
电子镜片男在门旁的识别器上按了一下,厚重的金属板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倾斜、灯火通明、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通道!与外面锈巷的肮脏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通道两侧站立着更多武装护卫,装备明显精良许多。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重的古龙水、雪茄和高级润滑油的混合气味,试图掩盖什么,却反而显得更加怪异。
走到通道尽头,是一扇雕刻着繁复毒蝎纹路的金属大门。电子镜片男再次验证身份,大门无声开启。
震耳欲聋的声浪混合着狂热的喧嚣瞬间涌出!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这里便是“毒蝎巢穴”的核心——黑市角斗场!
环绕着中央血腥沙地的,是层层抬高的观众席,此刻坐满了形形色色、陷入疯狂的赌客和看客。他们嘶吼着,叫骂着,将手中的能量币或筹码扔向下方。场地中央,并非传统的擂台,而是一个布满了生锈金属尖刺、带电栅栏、甚至偶尔会喷出火焰或酸液的死亡囚笼!此刻,囚笼内的战斗刚刚结束,一个改造壮汉正将对手的脑袋狠狠砸在尖刺上,引来一片更加疯狂的欢呼!
空气中混杂着汗臭、血味、高级烟草和能量武器过载的焦糊味。
电子镜片男没有停留,引着刘孟二人沿着边缘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来到最高层的一个全封闭的金属观景包厢外。包厢门口站着四名气息更加深沉、装甲上毒蝎纹章泛着幽光的护卫。
通报之后,包厢门打开。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陈设却极尽奢华与粗犷的混合。地面铺着某种巨大生物的皮毛,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却镶嵌着闪烁的能量水晶。空气中雪茄烟雾缭绕。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宽大的、由某种暗色金属和兽骨打造的王座上,正透过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俯瞰着下方血腥的角斗场。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暗红色皮质外套,肩膀异常宽阔。一只手搭在扶手上,那只手竟然完全是由某种暗金色的、布满细微鳞片状纹路的金属构成,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大约中年模样,肤色苍白,眼角有着深刻的皱纹,嘴角似乎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笑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只是正常的、透着精明与冷酷的人类眼睛,另一只则是一只不断变换着七彩流光的、如同复眼般的机械义眼!那只义眼扫过刘孟和韩力,带来一种被彻底看透、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毒蝎帮老大——“毒针”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人带到了。”电子镜片男恭敬道。
维克托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七彩复眼上下打量着刘孟,目光尤其在刘孟那垂落的、气息诡异的右臂上停留了片刻。包厢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焚血煞’…很有意思的小玩意。是你炼制的?”他的语言并非此界通用语,而是某种混合了墟市俚语和古老语言的变种,但刘孟凭借混沌意识核心勉强能听懂。
“是。”刘孟平静回应。
“材料。蚀心草。分解池苔藓。胆子不小,手法也够野。”维克托的七彩复眼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着高速分析,“效果狂暴,副作用更是惊人。蝰牙那废物现在躺在医疗槽里,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两说。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那丝残酷的笑意加深:“他赢下的赌注,我很满意。”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更强的压迫感,踱步到刘孟面前,那只暗金色的金属手掌几乎要碰到刘孟的下巴:“说说看,你这样的‘大师’,怎么会沦落到锈巷那种垃圾堆里?还欠了老狗那种鬣狗的债?”
刘孟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试探和掌控的意味。他沉默片刻,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残破的身体和诡异的右臂:“遭了难。落了难。需要…资源…恢复。”
“哦?”维克托的七彩复眼眯起,“只是恢复?我看不止吧。你右臂里那点东西…可是相当烫手啊。”他显然看出了魔瞳印的不凡,但似乎并未完全识破其炼虚级的本质,只以为是某种强大的诅咒或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