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议事堂内气氛凝重,三国盐枭代表各踞一方。
北燕代表拓跋雄拍桌怒吼:“沈家想独占三国盐利?问过我北燕十万铁骑吗?”
南离盐商贾富贵阴阳怪气:“沈家胃口太大,当心撑死!”
西狄特使阿史那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全场,一言不发。
沈青山平静推出三份契约:“不是独占,是共赢。”
契约条款震惊全场:沈家统一盐价、保障供应、开辟新盐道、设三国共管钱庄…
“若不同意,”青山轻叩桌面,“沈氏商行明日退出三国盐市。”
三国代表脸色剧变——沈家退出意味盐价崩盘、民怨沸腾!
僵持之际,北燕宗师护卫突然暴起发难,直取青山!
沈烈拔刀硬撼,刀罡炸裂!
月娘袖中淬毒弩箭无声锁定宗师后心…
最终,三国代表颤抖着签下“百年金契”。
沈家盐道贯通三国之日,气运金龙隐现!
沈家议事堂,高阔,森严。
九根需两人合抱的盘龙石柱撑起穹顶,柱身龙鳞在从高窗斜射而入的光束下泛着冰冷的青灰色泽,如同蛰伏的巨兽。地面是整块的墨色玄武岩铺就,打磨得光可鉴人,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寒意,清晰地倒映着堂内压抑的人影。空气仿佛凝固了,沉水香燃烧的淡白烟气笔直上升,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气氛沉凝得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雷天,无形的压力在空旷的厅堂内无声碰撞、挤压。
沈青山端坐主位。他今日穿了一身玄青色锦缎长袍,领口袖口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雷纹,低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庄重。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只余下经年商海沉浮磨砺出的沉稳与锐利。他的左手小指处,空荡荡的袖管被巧妙地收束在袖中,唯有熟悉之人才能窥见一丝端倪。此刻,他指节分明、骨节突出的右手正搭在宽大的紫檀木椅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冰凉的木质,发出微弱却清晰可闻的“笃、笃”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在他身后左侧,如磐石般矗立着护卫队长沈烈。这个沉默的汉子一身黑色劲装,肌肉虬结的身躯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腰间挎着一柄厚重的玄铁朴刀。刀未出鞘,但那凛冽的煞气已透体而出,让靠近他周身三尺的人都能感到皮肤微微刺痛。他面无表情,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堂下每一个角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右侧稍后半步,则是一身墨绿劲装、身姿挺拔如枪的月娘。她面色依旧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沉淀着比寒潭更深邃的冷静。她看似随意地垂手而立,宽大的袖口自然垂落,遮住了那双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手。只有沈青山知道,在那看似无害的袖口深处,随时可以射出致命的毒弩。她周身的气息带着一种奇特的生机,仿佛枯木逢春,那是木灵体初步觉醒后尚未完全内敛的力量。
堂下,三国代表分坐三方,泾渭分明,如同三块互不相容的寒冰。
左首,北燕代表拓跋雄。此人身高八尺开外,骨架粗大,坐在那里如同一头披着华贵锦袍的人熊。他豹头环眼,虬髯戟张,一身肌肉将上好的丝绸撑得鼓胀欲裂。此刻他脸色铁青,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跳,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按在面前的紫檀木桌案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坚硬如铁的木料竟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铁锈味,那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悍将才有的独特气息,如同实质的压迫,冲得堂内的沉水香气都淡了几分。他身后,站着一名同样身材魁梧、气息沉凝如山的护卫,怀抱一柄沉重的镔铁长枪,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赫然是凡俗武学巅峰的宗师境高手!宗师之威,哪怕只是静静站着,也足以让寻常武者心神摇曳。
右首,南离盐商贾富贵。此人富态圆润,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笑容,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他穿着一身金线满绣的宝蓝绸袍,十根手指上戴满了各色宝石戒指,在光线下闪烁着刺目的珠光宝气。他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巧玲珑的玉质茶匙搅动着面前的白玉茶盏,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动作优雅,眼神却如同盘旋在腐肉上空的秃鹫,带着审视与算计,不时在沈青山和另外两方代表之间逡巡。他身后立着两名气息阴柔、脚步轻捷无声的护卫,目光闪烁,显然是精于刺杀与护卫的好手。
正对面,西狄特使阿史那。此人最为特殊,一身裁剪合体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金色狼头纹饰的皮坎肩。他面容冷峻,线条如同刀削斧劈,鹰钩鼻,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窝深陷,瞳孔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灰色,锐利得如同雪原上盯住猎物的鹰隼。他自进入议事堂后便一言未发,只是用那双冰冷的鹰眼,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视过堂内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在他身后,只站着一个身形佝偻、毫不起眼的老仆,低眉顺眼,仿佛随时会融入阴影之中。但沈烈和月娘的目光,却在此人身上停留得最久,隐隐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持续发酵。
终于,拓跋雄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和一股被轻视的屈辱感。他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议事堂嗡嗡作响!桌上的茶盏跳起半尺高,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溅湿了名贵的绒毯。
“沈青山!”拓跋雄的咆哮如同平地炸雷,震得人耳膜生疼,浓烈的酒气随着他的怒吼喷涌而出,“少给老子来这套弯弯绕!你沈家想干什么?啊?想一口吞下我北燕、南离、西狄三国的盐利?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沈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青岚域一个暴发户!问过我北燕十万控弦铁骑了吗?老子大军压境,踏平你这小小的沈家庄,不过弹指间!”
他身后的宗师护卫配合着主人的气势,猛地向前踏出半步!“咚!”一声闷响,脚下的玄武岩地面竟被踏出蛛网般的细微裂痕!一股刚猛无俬、带着战场血腥煞气的宗师威压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怒潮,狠狠撞向主位的沈青山!空气被挤压,发出刺耳的尖啸!
沈烈眼中寒芒爆射,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青筋暴起!腰间玄铁朴刀发出一声低沉如龙吟的嗡鸣!一股同样刚猛、却更加凝练内敛的刀意冲天而起,如同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那股冲击而来的宗师威压撞得粉碎!两股气势在空中无声碰撞、湮灭,激荡起的气流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沈青山端坐如山,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足以碾碎寻常人心神的宗师威压只是拂面微风。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依旧保持着那稳定而单调的“笃、笃”轻叩。
贾富贵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对撞惊得手中玉匙一抖,差点掉了。他连忙放下茶匙,脸上堆起更加圆滑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刻:“拓跋将军息怒,息怒嘛!沈家主年轻有为,志向远大,我等老朽自然佩服。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绿豆般的小眼睛闪烁着精光,“盐之一物,关乎三国亿万黎民口腹,更牵涉各国赋税根本。沈家想一家独占,这胃口…啧啧,未免也太大了些。青岚域虽富庶,但三国之地,水深得很呐,沈家主…当心步子太大,闪了腰,撑破了肚皮哟!”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悄然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腰间的短刃。
阿史那依旧面无表情,那双鹰隼般的浅灰色眸子,却牢牢锁定了沈青山,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所有的盘算。他身后的老仆,头垂得更低了,整个人几乎缩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面对拓跋雄的暴怒咆哮和贾富贵的阴阳怪气,沈青山终于停下了敲击扶手的手指。
堂内瞬间落针可闻。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三张或愤怒、或讥诮、或冰冷的面孔。没有辩解,没有驳斥,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三位,”沈青山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堂内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想,诸位可能误会了沈家的意思。”
他微微侧首,对侍立在身后的沈家管事示意了一下。
管事立刻躬身,捧着一个托盘快步上前。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三份用上等玉版纸书就、以金线装裱的契约文书。
沈青山拿起最上面一份,手腕一抖,那份契约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平平地、稳稳地滑过桌面,精准地停在了拓跋雄面前。第二份滑向贾富贵,第三份滑向阿史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沈家所求,并非独占。”沈青山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是…共赢。”
“共赢?”拓跋雄看着面前那份烫金的契约,如同看到了某种侮辱,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贾富贵则狐疑地拿起契约,眯起眼睛快速扫视。阿史那也终于有了动作,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份文书。
随着目光在契约条款上移动,三人的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剧变!
拓跋雄的愤怒如同被冻住,粗犷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虬髯都微微颤抖起来。
贾富贵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捏着契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绿豆眼中充满了惊骇和贪婪交织的光芒。
连阿史那那双万年寒冰般的鹰眼中,也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波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统一盐价?”拓跋雄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被扼住喉咙般的嘶哑,“三国盐价由沈氏商行统一厘定?还要设立公仓,平抑盐荒?这…这…”
“沈氏保障三国所有盐场产量,按约供应?”贾富贵的声音尖利起来,“那我们的盐场呢?我们的盐工呢?你沈家想全盘接手不成?”
“开辟三条新盐道,连接三国边陲重镇,设立直营商栈…”阿史那的声音低沉冰冷,如同金铁摩擦,“沈氏钱庄通行三国,盐利结算,皆用沈氏银票?这钱庄,三国共管?”
一条条,一款款,如同惊雷,炸响在三人心头!
这哪里是什么契约?这分明是一张要将三国盐业命脉彻底捆绑在沈家战车上的天罗地网!统一盐价,意味着沈家掌握了盐市的最终定价权,彻底掌控了盐这一国之命脉的咽喉!设立公仓平抑盐荒,看似惠民,实则是将盐的储备和调配权牢牢抓在手中!保障供应?接手盐场?这是要釜底抽薪,彻底架空他们这些旧有的盐枭势力!开辟新盐道、设立直营商栈,是打通三国壁垒,将沈家的商业触角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每一个角落!而那三国共管的沈氏钱庄,以盐利结算为根基,发行银票…这简直是神来之笔!一旦成功,沈家银票将成为三国实质上的通行货币,掌控金融命脉!这比单纯的盐利垄断,可怕十倍、百倍!
这沈青山…他想要的何止是盐?他想要的是掌控三国经济运行的基石!是凌驾于三国皇室之上的金融霸权!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拓跋雄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指着沈青山,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这根本是卖国契!你想让我北燕将命脉交到你手里?休想!老子宁可一把火烧了盐场!”
“沈家主,这条件…未免太过苛酷!”贾富贵也坐不住了,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尖利,“盐场、商路、钱庄…你这是要把我们连皮带骨吞下去啊!胃口太大,小心噎死!”
阿史那没有咆哮,他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契约,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重新锁定沈青山,里面的冰寒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刀锋:“沈家主,凭何?”
三个字,如同冰锥,直刺核心。凭什么你沈家敢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凭什么我们要接受?
面对三人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和滔天的敌意,沈青山的神色依旧古井无波。他甚至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清茶,动作从容不迫。
放下茶盏,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阿史那那双冰冷的鹰眼,又缓缓扫过暴怒的拓跋雄和惊惶的贾富贵。
“凭沈家手中,握着三国七成以上的盐源。”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堂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凭沈氏商行,掌控着青岚域通往三国最便捷、最安全的商路命脉。凭沈家的‘三月熟’灵粮,足以让三国任何一地粮价崩盘,饿殍遍野。”
他每说一句,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凭沈家,能提供最稳定、最优质、价格最公道的盐。”沈青山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流席卷,“也凭沈家,随时可以退出三国盐市。”
他伸出那根完好的食指,轻轻在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叩了一下。
“笃。”
声音清脆,却如同丧钟敲响!
“若诸位执意认为此契不可签…”沈青山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决绝,“那么,沈氏商行名下所有盐号,将于明日辰时,关闭三国境内所有分号,撤回所有盐船、盐队。沈氏囤积于青岚域的所有存盐,将尽数倾入大海,一粒不留。”
他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三人瞬间惨白如纸的脸。
“沈家,说到做到。”
退出盐市!关闭所有盐号!撤回盐船!倾盐入海!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拓跋雄、贾富贵和阿史那的头顶!
沈家掌控着七成盐源!一旦沈家退出并销毁存盐…三国盐市瞬间就会彻底崩溃!盐价将如同脱缰野马,暴涨到天上去!民怨沸腾,流民四起,暴动顷刻就会席卷三国!届时,别说盐利,他们这些盐枭和背后的势力,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三国皇室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以平息民愤!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以三国亿万黎民的生计和三国根基的稳定为筹码,逼他们就范!沈青山这个看似文雅的年轻人,手段竟如此酷烈决绝!
“你…你敢!”拓跋雄目眦欲裂,巨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指着沈青山的手指如同风中枯枝,“你敢毁盐!老子…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他身后的宗师护卫早已按捺不住!主辱臣死!更何况对方竟敢如此威胁北燕!
“竖子安敢欺我北燕无人!纳命来!”
那宗师护卫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声浪滚滚,震得整个议事堂的窗棂嗡嗡作响!他脚下猛地一踏!
“轰!”
坚硬的玄武岩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浅坑!碎石飞溅!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挟裹着狂暴无匹的罡风,瞬间撕裂空气!手中那柄沉重的镔铁长枪,如同毒龙出洞,枪尖凝聚着一点刺目的寒芒,带着洞穿金石的恐怖锐啸,直刺端坐主位的沈青山!枪未至,那股惨烈的沙场杀伐之气和宗师境巅峰的恐怖罡压,已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要将沈青山连人带椅彻底碾成齑粉!
太快!太猛!太突然!
宗师一怒,血溅五步!这一枪,凝聚了拓跋雄护卫毕生修为和战场搏杀的惨烈意志,是必杀的一击!意图在电光石火间,将这个胆敢威胁北燕、威胁他主人的狂妄小子,钉死在座椅之上!
“家主小心!”沈烈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早就蓄势待发!就在那北燕宗师暴起的同一刹那,沈烈腰间的玄铁朴刀也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龙吟!
“锵——!”
刀光如匹练!如惊鸿!带着斩断江河的决绝气势,后发先至!沈烈魁梧的身躯如同瞬移般挡在了沈青山身前,双手握刀,全身筋骨肌肉发出爆豆般的炸响,雄浑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刀身!玄铁朴刀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黑色闪电,带着刺耳的裂帛声,不闪不避,悍然迎向那夺命的一枪!
刀罡对枪芒!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金铁交鸣轰然炸响!
狂暴的气浪以刀枪碰撞点为中心,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猛地向四周炸开!堂内沉重的紫檀木桌椅被瞬间掀飞,杯盘茶盏炸裂成无数碎片!沉水香炉翻滚着飞出,香灰漫天!盘龙石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沈烈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玄武岩“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他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龟裂脚印!握刀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前方,寸步不让!
那北燕宗师同样身形剧震,长枪被硬生生荡开,枪身嗡嗡震颤不止!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显然没料到沈家一个护卫队长竟有如此强悍的实力,能硬撼他全力一枪!但他杀心更炽,枪势一收即吐,便要发动更加狂暴的连击!
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
一道微不可察的机括轻响,在狂暴的气浪余波和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掩盖下,几乎细不可闻。
是月娘!
她依旧站在原地,墨绿色的身影在气浪中纹丝不动,仿佛扎根于磐石。唯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瞬间变得如同万载寒冰,冰冷刺骨!她垂落的右手袖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道比发丝粗不了多少、通体黝黑、几乎融入光线阴影的弩箭,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没有破空声,没有寒光,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死亡甜腥的异样气息!
目标,并非那宗师护卫的咽喉或眉心等要害。
而是他因全力爆发而微微暴露、正对着月娘方向的后心——心俞穴!一个连接心脉、防御相对薄弱的要穴!
时机之精准,角度之刁钻,下手之狠辣,令人心胆俱寒!
那北燕宗师正欲再次挺枪强攻,一股冰冷彻骨的死亡预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上他的脊椎!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宗师,对危机的感应远超常人!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扭转身躯,试图避开要害!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声响。
那支淬了“蚀金散”的剧毒弩箭,依旧狠狠地扎进了他左侧肩胛骨下方三寸的位置!虽然避开了心脏要害,但箭尖蕴含的恐怖穿透力和瞬间注入的剧毒,依旧让他如遭雷击!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他口中爆发!那宗师护卫只觉得一股阴冷霸道、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剧毒瞬间沿着伤口疯狂蔓延!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凝聚的内力如同雪崩般溃散!手中的镔铁长枪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脱手砸落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左手死死捂住肩后伤口,指缝间涌出的鲜血竟带着诡异的黑色!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肌肉扭曲,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死死瞪着月娘,仿佛看到了地狱爬出的索命恶鬼!
“毒…好霸道的毒!”他嘶吼着,声音充满了绝望。
整个议事堂,瞬间死寂。
拓跋雄脸上的暴怒彻底凝固,看着自己倚为臂膀的宗师护卫瞬间重创倒地,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贾富贵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几乎瘫软在椅子上。阿史那的瞳孔也猛地收缩,鹰隼般的目光第一次凝重地落在了月娘身上,充满了忌惮。
沈青山缓缓站起身。
他掸了掸玄青色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优雅,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刺杀从未发生。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北燕宗师,扫过面无人色的拓跋雄和贾富贵,最后落在眼神深沉的阿史那身上。
“现在,”沈青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一片的议事堂内,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淡漠,“我们可以签契了吗?”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慷慨地泼洒在青岚域通往三国边境的广袤原野上。一条宽阔、平整、由巨大条石铺就的崭新大道,如同一条蜿蜒匍匐的巨龙,在金色的光芒中熠熠生辉,延伸向目力所及的远方,直至没入地平线上朦胧的山影。
这便是“沈氏盐道”!一条凝聚了沈家无数心血、财力和智慧,更凝结了今日那场惊心动魄的“百年金契”的命脉之路!
此刻,盐道起始点——沈家庄园外巨大的广场上,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广场中央,一座高达三丈、用整块青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碑石巍然矗立。碑身正面,铁画银钩般镌刻着三个古拙苍劲的大字——“通衢碑”!碑顶,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石雕俯瞰四方,象征着沈家商行鹰击长空的志向。
碑前,巨大的香案早已摆好。三牲祭品,瓜果时鲜,堆积如山。粗如儿臂的龙涎香在巨大的青铜香炉中静静燃烧,散发出浓郁而神圣的香气。
沈青山一身崭新的玄青色家主礼服,头戴玉冠,神情肃穆,立于香案最前方。他身后,是沈家所有核心成员:一身劲装、面色清冷的沈凌霄;白发依旧、但眼神明亮充满生机的沈红玉;气息沉凝、目光如电的沈烈;以及一身墨绿劲装、身姿挺拔、容光焕发的月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广场四周,黑压压站满了人。沈家各房各支的族人、商行的大小管事、护卫队的精锐、依附于沈家的匠户、佃农…成千上万道目光,饱含着期待、崇敬与狂热,聚焦在广场中央,聚焦在那位带领沈家从微末走向鼎盛的年轻家主身上。
“吉时已到——!”司礼官洪亮的声音穿透喧嚣,响彻云霄。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有风声猎猎,旌旗招展。
沈青山深吸一口气,步履沉稳地走到香案前。他从侍者手中接过三支粗大的、缠绕着金线的特制线香,就着旁边巨大的火盆点燃。青烟袅袅升起。
他双手持香,高举过顶,对着那巍峨的“通衢碑”,对着浩瀚苍穹,对着沈家列祖列宗的英灵,深深三拜!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沈青山的声音清越激昂,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清晰地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不肖子孙沈青山,今率沈氏全族,敬告天地祖宗!”
“盐道初成,贯通三国!此乃我沈家百年未有之伟业!亦是我沈家立足青岚,问鼎天下之始!”
“此道,凝聚我沈家上下心血,以商通有无,以信立根本!自此,北燕之骏马,南离之丝绸,西狄之良骥,将与我青岚之盐铁灵粮,循此通衢,流转不息!三国之民,再无盐荒之苦!三国之商,共享通途之利!”
“此契既成,百年不易!沈家当以此道为基,行商贾之道,守诚信之诺,护黎民之利!若有违者,天地共弃,祖宗不容!”
话音落下,他郑重地将三柱清香插入巨大的香炉之中。
香烟笔直上升,凝而不散。
“请——契——!”
随着司礼官再次高唱,四名沈家健儿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紫檀木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之上,覆盖着明黄色的锦缎。
沈青山神情肃穆,伸手,缓缓掀开锦缎。
三份卷轴静静地躺在托盘之上。卷轴以玄玉为轴,以金蚕丝为卷,正是白日里那三份由拓跋雄、贾富贵、阿史那最终颤抖着签下姓名、盖上国玺(或代表势力大印)的“百年金契”!
契约展开的刹那,仿佛有无形的光芒在卷轴上流淌。那一个个名字,一方方印章,代表的不仅仅是盐利,更是沈家撬动三国格局、奠定无上商业霸权的基石!
广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家主威武!”
“沈家万胜!”
“通衢盐道!万世永昌!”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无数沈家族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挥舞着手臂,宣泄着心中积压多年的屈辱与此刻喷薄而出的豪情!
沈青山站在欢呼的浪潮中心,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脉动,感受着身后族人澎湃的信念与力量。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失去了小指的右手——高高举起!
就在他手臂举至最高点的刹那!
异象陡生!
“昂——!”
一声苍茫、古老、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似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在无数道震撼到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毫无预兆地从那巨大的“通衢碑”顶端冲天而起!光柱粗壮无比,直插云霄,将整个广场、甚至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一片辉煌!
那金色光柱在半空中猛地一旋、一凝!
一条头角峥嵘、鳞爪飞扬、活灵活现的金色神龙虚影,赫然在光柱中凝聚成形!它身长百丈,金光流转,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充满了神圣、威严、浩瀚的气息!它围绕着那冲天的金色光柱盘旋飞舞,巨大的龙首俯瞰着下方沸腾的广场,俯瞰着那三份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百年金契”,龙口微张,发出无声的咆哮!
气运显化!金龙腾空!
这是沈家气运凝聚到一定程度,引动天地异象!是家族崛起、势不可挡的象征!
整个广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所有人都仰着头,张大嘴巴,呆滞地望着天空中那不可思议的神迹!就连沈青山,也感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正随着那金龙的盘旋,涌入他的身体,涌入整个沈家!
金龙虚影盘旋九圈,最后化作漫天璀璨的金色光点,如同神圣的甘霖,纷纷扬扬洒落,融入下方的通衢碑,融入广场上的每一个人,融入这片沈家赖以生存和崛起的土地。
光芒散去,天空复归清明。
但广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欢呼,却比之前更加炽烈百倍!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金龙!是气运金龙!”
“天佑沈家!老祖宗显灵了!”
“盐道通衢!沈家当兴!万世永昌!”
狂热的声音汇聚成滔天巨浪,席卷四野八荒!
沈青山站在欢呼的海洋中,沐浴着尚未散尽的金色光点,感受着体内【鸿蒙家族崛起系统】界面上,那代表家族整体气运的金色漩涡,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膨胀!数值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暴涨!一股股精纯而磅礴的力量,如同温热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四肢百骸深处涌出,冲刷着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精神!
他缓缓握紧了那只完好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越过沸腾的人群,越过巍峨的通衢碑,投向盐道延伸的远方,投向那更加广阔、也必然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盐道裂三国,仅仅只是开始!
沈家祖宅深处,那间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的静室。
沉水香的气息依旧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流淌。沈渊枯槁的身形盘坐在蒲团上,如同一截早已失去生机的朽木。唯有悬浮在他面前的鸿蒙族谱,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金色光晕,流淌的光流比往日更加活跃、凝练。
族谱之上,象征着沈家整体气运的金色漩涡光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膨胀!体积暴涨了数倍,金光璀璨夺目,几乎要溢出虚幻的书页!丝丝缕缕凝练如液态黄金的气运光流,从漩涡中心喷薄而出,一部分沿着那些代表核心族人的气运丝线流淌而去,滋养其身心天赋;更大的一部分,则如同百川归海,倒灌回沈渊自身!
【家族气运值:+5000!(盐道贯通,垄断三国盐利,钱庄奠基,气运显化!)】
【当前气运值:8231\/(凡俗鼎盛)】
【反馈中…修为精进…瓶颈松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文字在族谱旁闪烁,却带着令人心潮澎湃的信息。
沈渊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簇幽火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一股股精纯、磅礴、温暖的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正透过无形的联系,从族谱顶端的金色漩涡中奔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他这具早已油尽灯枯、暮气沉沉的躯壳!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那些早已干涸、萎缩、如同枯死河床般的经脉,在这股沛然莫御的生机灌注下,正发出细微的、如同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那是枯萎的经脉贪婪地吮吸着气运甘霖,重新焕发出微弱生机的征兆!原本如同附骨之疽、时刻侵蚀着他生命本源的沉沉死气,在这股新生的、强大的气运洪流冲刷下,竟被逼退、稀释了少许!虽然远未根除,但那种如影随形、令人窒息的虚弱感和生命流逝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缓解!
更让他心神微震的是,那困扰了他数十年、坚若磐石、隔绝了凡俗与仙路的炼气期瓶颈,此刻在这股浩瀚气运的冲击下,竟也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松动感!仿佛那扇紧闭了无数岁月的大门,终于被撼动,露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枯槁的面容上,那些深刻的皱纹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微微抚平了些许。虽然依旧是垂垂老矣,但眉宇间那股沉沉的暮气,却悄然淡去了一分。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簇幽火燃烧得更加旺盛,跳动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缓缓抬起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褐色斑点的手。指尖,一缕极其细微、却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毫芒,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悄然浮现、缠绕。这缕毫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都要灵动!这是【点化\/优化】之力,在磅礴气运的滋养下,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得心应手!
沈渊的目光,缓缓移向族谱的另一页。
【沈千刃】。
名字后方,那代表忠诚度的猩红数字“29”,依旧刺眼。那根漆黑污浊、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气运丝线,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家族金色的气运洪流之中,显得格格不入,透着不祥。
沈渊看着那根黑线,看着那猩红的数字。枯槁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因家族气运暴涨而欣喜,也没有因这根毒刺的存在而忧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许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指尖那缕活跃的金色毫芒,也悄然隐没。
静室重归死寂,唯有鸿蒙族谱上,代表家族整体气运的金色漩涡,依旧在无声地、磅礴地旋转着,流淌着,散发着改天换地的力量。而那根属于沈千刃的漆黑丝线,在璀璨的金光映衬下,显得愈发幽深,如同潜伏在光明之下的阴影,无声地昭示着未来的变数与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