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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祠堂祭祖大典,千刃因伪灵根被排挤至角落。

几个支脉少年故意撞翻他手中灵粮,嘲笑他是“沈家之耻”。

千刃在废弃矿洞发现蚀骨毒蝎,用鲜血喂养。

当守卫再度欺凌他时,毒蝎第一次噬人。

看着守卫在剧痛中哀嚎死去,千刃眼中燃起复仇之火。

沈渊通过系统看着千刃忠诚度暴跌,却沉默不语。

祠堂内烛火煌煌,檀香凝成实质的白雾,缭绕在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间,弥漫着一股沉甸甸的、近乎窒息的庄重。外面锣鼓喧天,丝竹管弦之声隔着厚重的门墙透进来,带着一种虚幻的热闹。今日是沈家五年一度的大祭,更是沈万山家主因打通三国盐道,为家族立下赫赫功勋,而特请祖宗赐福的盛典。

沈千刃缩在祠堂最深处一根冰冷石柱的阴影里,努力将自己单薄的身体藏得更严实些。他穿着浆洗得发白、明显短了一截的粗布旧衣,与满堂华服、意气风发的族人格格不入。那点象征性分到他名下的灵粮——一小捧泛着微弱青光的稻谷,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他仅有的、能证明自己还是沈家一员的卑微凭证。

喧嚣声浪一波波从祠堂门口涌来,夹杂着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万山家主这次得了老祖宗亲口嘉许!那盐道一成,家族库房里的金银都堆不下了!”

“何止金银!没见着那些商队带回来的精钢兵刃和上好皮货?连带着咱们旁支子弟的月例都丰厚了三分!”

“还是老祖宗慧眼识人,点化了青山少爷,又让红玉小姐育出那等神异的稻种,才有今日气象啊!”

“可不是嘛!凌霄少爷听说前些日子练剑又有所悟,剑气森然,连教习师傅都赞不绝口!这才是咱们沈家的麒麟儿!”

这些议论像一根根烧红的针,刺进沈千刃的耳朵,扎进他心里。他下意识地又往阴影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灼人的话语。他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露出脚趾的破旧布鞋。盐道通衢,商行日进斗金,灵粮遍植……沈家的确如日中天,烈火烹油。可这一切的繁盛,都与他沈千刃无关。只因为,他生来就是那个被“测灵石”判了死刑的——伪灵根废物。

“哟,这不是咱们沈家的‘大人物’吗?怎么躲在这儿?”一个刻意拔高的、带着浓重奚落意味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打破了千刃试图构筑的脆弱屏障。

千刃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三个衣着光鲜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围拢过来,为首的是支脉沈万林家的次子沈虎,生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此刻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缩在角落的千刃,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旁边两个跟班也嘻嘻哈哈,眼神像打量一件碍眼的垃圾。

沈虎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千刃紧握的拳头上,嗤笑一声:“啧啧,还攥着你那宝贝疙瘩呢?几粒破米,当谁稀罕?”他伸出粗短的手指,几乎戳到千刃脸上,“怎么着,还指望这点东西能让你那石头一样的灵根开窍不成?省省吧!废物就是废物,给你仙丹也是糟蹋!”

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千刃的头顶,屈辱和愤怒让他的脸颊瞬间涨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低吼:“让开!”

“让开?”沈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后退半步,对左右挤眉弄眼,“听听,咱们的‘大人物’发话了,叫咱们让开呢!好大的威风啊!”他猛地凑近一步,油腻的胖脸几乎贴到千刃鼻尖,一股混合着食物和汗水的浊气喷涌而出,“老子偏不让!你能怎样?废物东西!”

话音未落,沈虎猛地出手,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蛮力,狠狠拍向千刃紧握的拳头!

“啪!”

一声脆响。

千刃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腕剧痛,紧握的拳头不由自主地被拍开。那一小捧珍贵的、象征着他卑微地位的灵粮,如同被惊散的萤火虫,瞬间脱离了束缚,在空中划过几道微弱的青光轨迹,哗啦啦散落一地,滚进冰冷的石板缝隙和厚厚的香灰里。

“哎呀!对不住啊!”沈虎夸张地大叫起来,脸上却满是恶意的快活,“手滑了!真是对不住!”他一边假惺惺地道歉,一边抬起脚,那双簇新的、用上好兽皮缝制的靴子,毫不犹豫地踩踏上去,狠狠碾磨着地上散落的灵粮颗粒。“啧啧,你看这脏的,都沾上香灰了,还怎么吃?多可惜啊!要不,你趴地上舔舔?”

“哈哈哈!”他身旁的两个跟班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哄笑,在庄严肃穆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刺耳。附近几个族人闻声望来,看清是沈虎在欺凌千刃后,有的皱了皱眉,但终究没人出声制止,反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或鄙夷,迅速移开了目光。伪灵根,在日益强盛的沈家,就是原罪。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一种对家族“气运昌隆”的嘲讽。

千刃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苍白。他看着地上被践踏成泥、混入污秽的灵粮,那是他仅有的、维持最低限度修炼希望的资源!他猛地抬头,双眼死死盯住沈虎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里面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像濒临爆发的火山熔岩。

“看什么看?”沈虎被千刃眼中那近乎实质的凶狠惊得心头一悸,随即恼羞成怒,抬手就狠狠推搡过去,“不服气?废物也敢瞪老子?”

千刃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柱上,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扑上去撕咬的冲动。不能动手!在这里动手,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惩罚和羞辱!老祖宗……老祖宗就在祠堂深处……可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会看他这个角落里的尘埃一眼吗?

沈虎见千刃只是死死瞪着他,不敢反抗,越发得意,啐了一口唾沫在千刃脚边:“呸!晦气东西!离老子远点,省得沾上你那废物的霉运!”他趾高气扬地带着跟班转身,撞开几个看热闹的族人,扬长而去,留下一路嚣张的笑声。

冰冷的石柱贴着后背,那寒意似乎能渗透皮肉,直钻骨髓。祠堂里的烛火依旧明亮,香火依旧缭绕,诵念祭文的声音依旧庄严肃穆,仿佛刚才角落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没有人再看他一眼。

千刃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他伸出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将散落在冰冷石板和污浊香灰里的灵粮颗粒捡拾起来。每一颗沾满灰尘、甚至被踩扁的谷粒,都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指尖,灼烧着他的心脏。他小心翼翼地吹去上面的灰烬,将它们重新拢在手心,那点微弱的青光早已黯淡,仿佛他此刻绝望的心境。

他猛地攥紧手心,任由那粗糙的谷粒硌着皮肤。一种冰冷彻骨的东西,正从他心底最深处,带着剧毒般的恨意,疯狂地滋生、蔓延。

“呼——呜——”

阴冷的风像垂死者的叹息,在废弃矿洞迷宫般的甬道里穿行,卷起细碎的粉尘和腐烂的气息。黑暗在这里是绝对的统治者,只有极深处偶尔传来水滴落在石笋上的单调声响,“嗒…嗒…嗒…”,敲打着死寂,更添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邃。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霉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甜腥味的腐朽气息,浓重得几乎能黏在人的皮肤上。

沈千刃瘦小的身影,像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熟练地在犬牙交错的嶙峋怪石间穿梭。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从矿工遗弃物里捡来的、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钎,尖端磨得有些锋利。这是他唯一的武器。脚下是松散的碎石和深不见底的裂隙,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危险边缘。他早已习惯这种黑暗,伪灵根带来的唯一“好处”,或许就是让他在这种被人遗忘的角落,能稍稍避开那些恶意的目光,找到一丝喘息之隙。

矿洞深处,一处相对干燥、被几块巨大落石半掩的凹陷角落里,几点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着。

千刃的脚步停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巢穴。几块光滑的黑色岩石围拢成一个不规则的碗状,里面铺着一层细碎的、闪着微弱磷光的矿石粉末。就在这诡异的“磷光巢穴”中央,赫然伏着一只蝎子!

它通体漆黑,如同最深沉的黑曜石雕琢而成,在磷光的映照下,甲壳流转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金属般冷硬光泽。体型远比普通蝎子庞大,几乎有成人半个手掌大小。最令人胆寒的,是它那条高高扬起的蝎尾,一节节甲壳紧密相连,尾钩呈现出一种剧毒的、近乎透明的幽蓝色泽,尖端一点寒芒,在黑暗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准备刺出致命一击。几对细长、覆盖着坚硬刚毛的步足牢牢扣在岩石上,头部两只巨大的螯肢微微开合,露出内里细小却锋利的锯齿。一双绿豆大小的复眼,正闪烁着冰冷、无机质的幽绿光芒,死死锁定了靠近的千刃——蚀骨毒蝎!一种只在矿洞最深处、阴秽之地才会诞生的凶物,其毒据说能蚀筋腐骨,凡俗中人沾之必死!

千刃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来。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向前又挪了一小步。他的目光,被那毒蝎幽蓝的尾钩和冰冷的复眼死死吸住。在那双非人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嘲笑,看不到鄙夷,只有一种纯粹而冰冷的、对生存的渴望和杀戮的本能。这种冰冷,竟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翻腾的屈辱和怒火,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宁。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一直紧攥在左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距离蝎巢一步之遥的一块平整石头上。

那是他从祠堂地上捡回的、沾满灰尘和香灰的灵粮。几粒原本饱满的青光稻谷,如今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变形。

毒蝎幽绿的复眼瞬间聚焦在灵粮上,螯肢开合的速度明显加快,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充满了警惕和贪婪。它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向,尾钩绷得更直,尖端那点幽蓝寒芒仿佛要滴落下来。

千刃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慢慢地将那半截铁钎的尖端,对准了自己左手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相对薄嫩。冰冷的锈铁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但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嘶啦!”

铁钎不算锋利,但带着一股狠劲。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皮肤被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带着人体的温热和铁锈般的腥气,在冰冷的矿洞空气中弥散开一股奇异的甜腥。

那蚀骨毒蝎的复眼猛地亮了一下!它对血腥气的敏感程度远超对灵粮的渴望。螯肢剧烈地开合着,整个身体都向前倾了几分,尾钩兴奋地微微颤抖。

千刃忍着痛,将流血的手腕缓缓伸向前方,让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灵粮旁边的岩石上。

“嗒…嗒…”

血珠在冰冷的石面上绽开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蚀骨毒蝎再也按捺不住。它细长的步足在磷光矿石上飞快地划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扑到了滴落鲜血的地方。它并未立刻去碰触那些灵粮,而是贪婪地伏在血泊边缘,螯肢快速地将沾染了鲜血的细小碎石和灰尘扒拉到自己口器附近,疯狂地吸吮起来。那对幽绿的复眼,在吸食鲜血的过程中,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冰冷。

看着毒蝎贪婪吸食自己鲜血的模样,千刃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嘴角反而咧开一个无声的、扭曲的弧度。手腕的刺痛,此刻竟带来一种诡异的快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血液流逝,被眼前这丑陋而凶残的生物吞噬。这种被吞噬的感觉,反而让他体内那股无处发泄的、几乎要将他撑爆的恨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吃吧…多吃点…”千刃的声音干涩嘶哑,在死寂的矿洞里低低回荡,如同鬼魅的呢喃,“我的血…是不是比那些人的嘲笑更美味?”他看着毒蝎,眼中燃烧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他们看不起我,把我踩在泥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被踩在泥里的滋味!让他们也尝尝…蚀骨的痛!”

毒蝎似乎听懂了他的恨意,又或者只是被鲜血刺激得更加亢奋,它猛地抬起上身,两只巨大的螯肢朝着虚空挥舞了一下,那条幽蓝的蝎尾高高扬起,尾钩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尖端寒芒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这个弱小主人的疯狂誓言。

“哐当!”

沉重的木桶被粗暴地丢在沈千刃脚边,浑浊的污水溅了他一身,腥臭刺鼻。负责矿场外围杂役管事的老赵头,一个满脸横肉、眼神浑浊的中年汉子,正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磨蹭什么?没吃饭啊废物!”老赵头的声音像破锣,在空旷的矿场边缘回荡,“看见那边的茅坑没有?给老子刷干净!里里外外,一点味儿都不许留!还有那边的垃圾堆,天黑前统统给老子搬到后山倒了!少倒一筐,今晚别想领你那馊饭!”

老赵头是沈虎家的远房亲戚,靠着这层关系才得了这个管几个杂役的差事。他对沈千刃这个“沈家之耻”的欺凌,比旁人更加肆无忌惮,似乎折磨这个挂着“沈”姓的少年,能给他带来某种扭曲的快感和优越感。

千刃低着头,沾满污水的破烂袖子遮住了他紧握的拳头。他沉默地拿起靠在墙边的、那把豁口累累的破旧长柄刷子,走向散发着恶臭的茅房。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屈辱的味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贴着自己胸口内袋的地方,那个小小的、用油布仔细包好的“伙伴”,似乎也因为这辱骂而变得有些躁动。

一天的劳作在辱骂和沉重的体力消耗中缓慢爬行。当夕阳的余晖将远山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千刃终于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背着一筐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沉重垃圾,艰难地走向后山倾倒点。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混合着污水和垃圾的恶臭,黏腻地贴在身上。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

倾倒点设在矿场后山一个陡峭的斜坡下方。千刃费力地将沉重的垃圾筐卸下肩,正准备倾倒,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旁边一条小路拐了过来,正是老赵头。他显然刚喝了酒,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手里还拎着个空了大半的酒葫芦。

“嘿!小废物,动作挺快嘛!”老赵头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近前,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扑面而来。他乜斜着醉眼,看到千刃脚下那筐垃圾,又看了看陡峭的斜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这…这就倒完了?太便宜你了!”他喷着酒气,伸出油腻的手指,几乎戳到千刃的鼻尖,“给老子…背下去!倒到沟底!省得…省得被风刮上来脏了老子的地!快去!”他一边吼着,一边抬起穿着硬底皮靴的脚,狠狠踹在千刃刚卸下的垃圾筐上!

“砰!”

本就放在斜坡边缘的垃圾筐被踹得猛地一晃,筐沿撞在千刃的小腿上,剧痛传来。千刃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连同那沉重的垃圾筐一起,顺着陡峭的斜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啊——!”

碎石和枯枝刮擦着皮肤,身体在陡坡上不受控制地翻滚、撞击。垃圾筐里的秽物天女散花般抛洒出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恶臭、剧痛、眩晕,还有那灭顶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将他淹没!

“噗通!”

斜坡不算特别高,但底部是乱石堆。千刃重重地摔在尖锐的石块上,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左臂被石块狠狠硌了一下,传来钻心的刺痛,可能扭伤了。垃圾的污秽糊满了他的头脸和衣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斜坡顶上,传来老赵头猖狂而刺耳的大笑:“哈哈哈!瞧你那熊样!滚得真利索!废物就是废物,连个坡都站不稳!就在下面给老子好好待着吧!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被一声短促而惊愕的抽气声取代。

趴在冰冷乱石堆里、浑身污秽、头晕目眩的千刃,艰难地抬起头。

斜坡顶上,老赵头脸上的醉意和猖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瞪大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千刃的身前,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之物。

千刃顺着他的目光,艰难地低下头。

就在他身前不到半步的乱石上,静静地伏着那只蚀骨毒蝎!它通体漆黑,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幽灵,在夕阳最后一点血红的余晖下,甲壳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那条致命的幽蓝色蝎尾,此刻正高高扬起,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尾钩尖端那一点寒芒,正死死锁定着坡顶的老赵头,充满了冰冷、暴戾的杀机!

它是什么时候爬出来的?怎么跟来的?千刃脑中一片混乱。但他此刻心中翻涌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被鲜血和恨意点燃的、近乎毁灭的冲动!是它!是它感受到了自己的屈辱和愤怒!

坡顶的老赵头似乎被毒蝎那冰冷凶戾的姿态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是酒精壮大了他的胆量,短暂的惊愕后,他脸上重新堆起更甚的凶戾:“妈的!哪来的鬼虫子!吓唬你爷爷?”他骂骂咧咧地弯腰,从地上胡乱抓起一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头,手臂抡圆,带着一股狠劲,狠狠朝着毒蝎砸了下来!

“滚开!死虫子!”

石块带着呼啸的风声砸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嘶——!”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嘶鸣从毒蝎口器中爆发出来!它那蓄势已久的幽蓝尾钩,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蓝色残影!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穿刺声响起!

石块砸落在毒蝎旁边的乱石上,碎屑飞溅。而老赵头那只投掷石块、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手腕处,赫然多了一点幽蓝!

毒蝎的尾钩,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手腕最薄弱的皮肉!那一点幽蓝,如同死亡的烙印,深深嵌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老赵头脸上的凶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点刺目的幽蓝,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瞬间沿着他的手臂冲上大脑!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猛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

老赵头如同被滚油泼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弹跳起来,左手死死抓住被刺中的右腕,脸上肌肉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扭曲抽搐,五官彻底移位,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那惨嚎声调之高、之惨烈,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绝望,惊得远处归巢的飞鸟扑棱棱乱飞。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他像疯了一样甩着手腕,试图将那一点幽蓝甩掉。然而毒蝎的尾钩如同生根,纹丝不动!而且随着他的甩动,那幽蓝色的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他手腕的血管和经络疯狂蔓延!皮肤下的血管瞬间变成了恐怖的蓝黑色,如同蛛网般迅速向上臂爬升!被刺中的地方,皮肉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发黑、溃烂、塌陷!一股皮肉被强酸腐蚀般的焦臭味混合着血腥弥漫开来。

“呃…呃…”老赵头的惨嚎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踉跄着后退,眼神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涣散,充满了对死亡的绝望和不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欺负惯了的“废物”,竟然藏着如此恐怖的东西!

“救…救命…”他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目光涣散地投向坡下的千刃,充满了哀求。

千刃趴在冰冷的乱石堆里,浑身污秽,左臂剧痛。他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坡顶那地狱般的景象。老赵头扭曲的面容,溃烂发黑的手腕,绝望的惨叫和抽搐……这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深处。

没有恐惧,没有怜悯。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如同汹涌的寒潮,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冲刷掉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那是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扭曲力量感!看着那个平日里对他肆意打骂、将他踹下陡坡的人,此刻在蚀骨剧毒中痛苦哀嚎、走向毁灭,千刃的嘴角,难以遏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

那笑容越来越大,无声地绽放在他沾满污秽和血痕的脸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诡异,无比狰狞。

“嗬…嗬…”老赵头的抽搐越来越微弱,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斜坡边缘。他那只被毒刺贯穿的手腕,连同小半个前臂,已经变成了焦炭般的黑色,散发着浓烈的腐臭。蓝黑色的毒线爬满了他的脖子和半边脸颊,眼珠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空洞和凝固的恐惧。他死了,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内,被蚀骨之毒夺走了性命。

矿洞深处特有的、带着铁锈和腐朽味道的冷风,呜咽着吹过陡坡,卷起几片枯叶,掠过老赵头尚有余温的尸体。

蚀骨毒蝎缓缓收回了它的尾钩,那幽蓝的尖端依旧寒光闪烁,不沾一丝血迹。它细长的步足在乱石上轻轻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最终安静地伏在千刃身前不远处,幽绿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一个最忠诚的卫士,又像一个来自深渊的见证者。

千刃支撑着剧痛的身体,艰难地从乱石堆中爬了起来。他踉跄着走到老赵头的尸体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凝固着极致痛苦和恐惧的脸。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在他身上,将他沾染污秽和血迹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斜坡上。

他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没有去碰触尸体,而是用指尖,轻轻地、近乎温柔地,碰了碰蚀骨毒蝎那冰冷坚硬的背甲。

“原来…让人畏惧…是这样的感觉…”千刃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梦呓。他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因为方才那血腥的一幕,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冰冷。那是一种名为“复仇”的业火,以他人的痛苦和死亡为燃料,一旦点燃,便再难熄灭。

他抬起头,望向矿场的方向,望向沈家庄园灯火初上的轮廓。那里有温暖的灯火,有欢声笑语,有他永远无法融入的繁华。那点点灯火,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家的温暖,而是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疏离。

“沈家…”千刃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里淬满了刻骨的冰寒,“等着…”

蚀骨毒蝎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翻腾的滔天恨意,幽蓝的尾钩微微抬起,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光。

沈家祖宅深处,那间终年弥漫着沉水香与岁月尘埃气息的静室。

沈渊盘膝坐在一方暗青色的古老蒲团上,身形枯槁,宽大的玄色麻布袍子罩在身上,空空荡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架。他脸上沟壑纵横,布满了深刻的寿斑,如同龟裂的旱地,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寒风中顽强燃烧的幽火,沉淀着看透世情的沧桑与一丝不甘蛰伏的锐利。

他面前,没有实体,却悬浮着一本仅有他能“看”见的虚幻书册。

那书册样式古朴至极,非金非玉,非帛非纸,材质难以言喻,透着一股源自鸿蒙初开的苍茫气息。书页如同最上等的墨玉,深邃厚重,边缘流淌着丝丝缕缕、凝练如液态黄金般的璀璨光流。这便是【鸿蒙家族崛起系统】的核心具现——鸿蒙族谱。

此刻,族谱正无声地翻动着,每一页都对应着一个沈家核心成员的名字,名字后面是细密的、常人无法理解的金色符文,代表着其天赋、潜力、近期运势等玄奥信息。而在每个名字上方,都悬浮着一根或粗或细、或明或暗的“气运丝线”,与族谱最顶端那象征着沈家整体气运的、如同小型金色漩涡般的光团相连。

族谱翻动,最终定格在一页。

页面上,两个古老的篆字沉浮——【沈千刃】。

在这名字后方,代表“忠诚度”的符文区域,原本只是黯淡的灰白色,数值在低位徘徊,此刻却如同被泼上了浓墨,剧烈地翻腾、扭曲着!数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跌!65…58…42…35…最终死死定格在一个触目惊心的猩红数字上——29!

那根原本就极其纤细、色泽灰暗、连接着沈千刃名字的气运丝线,此刻更是剧烈地颤抖着,颜色迅速由灰转黑,如同被剧毒污染,变得污浊不堪,散发出一种与周围金色光流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这丝线不仅黯淡无光,甚至开始隐隐侵蚀、污染着周围代表家族整体气运的金色光流,虽然极其微弱,却如同混入清水的一滴墨汁,透着不祥。

【警报:核心族人沈千刃(伪灵根)忠诚度骤降!跌破临界值(30)!】

【根源追溯:长期受辱,核心资源被剥夺,怨恨积累爆发。】

【关联事件:矿场守卫赵某死亡(蚀骨毒蝎)。】

【状态:仇恨深种,叛意已萌!】

【警示:此子心性偏激,恐成家族内患!】

【建议处置:立即抹杀\/强行控制\/严加看管…】

冰冷的系统提示信息,一行行冰冷的金色文字在沈千刃的名字旁边快速闪烁、跳动,如同催命的符咒。

沈渊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深陷眼眸中的幽火,只是静静地燃烧着,倒映着族谱上沈千刃那根急速变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气运丝线,以及那刺目的猩红数字“29”。

他抬起一只如同老树虬枝般干枯、布满褐色斑点的手。指尖在虚空中极其缓慢地移动,似乎想要点向那些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处置建议”。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法则之力的金色毫芒,那是属于【点化\/优化】的力量,足以轻易碾碎一个凡俗少年的灵魂。

指尖在距离那猩红警报信息仅毫厘之处,停住了。

静室中,只剩下沉水香燃烧时极其细微的“哔啵”声,以及沈渊自己缓慢悠长、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时间,在这极致的寂静中,仿佛被拉长、凝固。

许久。

那枯槁的手指,缓缓地、坚定地收了回来。指尖萦绕的那一丝金色毫芒,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沈渊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簇幽火跳动了一下,掠过一丝深沉如渊、冰冷似铁的漠然。那不是对生命的漠视,而是一种超越凡俗情感的、近乎天道的冷酷权衡。

【族运推演(模糊)启动…消耗气运值:50。】

【推演方向:核心族人沈千刃(伪灵根)之“变数”对家族长期气运影响…】

【推演结果(模糊):…仇恨之火…双刃之剑…或焚己…或淬金…变数纠缠…关联“血月图腾”…九幽之引…代价…未知…】

一段更加晦涩、充满不确定性的推演信息,在族谱上如烟云般浮现又迅速隐去。

沈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枯槁的身形在昏暗的静室中,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化石。他周身缭绕的那种沉沉暮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只有那鸿蒙族谱依旧悬浮着,沈千刃的名字上,那根漆黑污浊的气运丝线,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在代表家族昌盛的金色洪流中,顽强地散发着阴冷的微光。

静室重归死寂,唯有香炉中,一缕残烟袅袅,扭曲上升,最终消散在无边的昏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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