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的龙涎香燃得正浓,烟气缭绕间,大周皇帝高坐龙椅之上,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阶下一身玄衣的夜离身上。
“你身为南疆圣子,甘愿屈尊来京为质,当真只是为了南疆与大周的和平?”皇帝的声音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夜离垂眸而立,神色平静无波,语气不卑不亢:“回陛下,南疆与大周本就山水相连,百姓盼的是安稳度日。臣身为圣子,自然应以万民福祉为先。质子府虽简陋,却也能让臣静下心来,看看大周的风土人情。”
皇帝冷哼一声,指尖叩击着龙椅扶手:“风土人情?朕听闻,昨夜七皇子萧彻在你府中留宿?”
这话一出,殿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两侧侍立的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夜离身上。
夜离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从容:“陛下明鉴。七皇子雅好风物,昨日听闻臣府中种着南疆幽昙兰,特意前来赏玩。恰逢天色已晚,风雪又大,臣担心殿下的腿疾受不得寒,便冒昧留他歇了一晚。”
他抬眸,目光坦然地对上皇帝的视线:“臣与七皇子相识多年,皆是惜命之人,断不敢行那逾矩之事,更不敢辜负陛下的信任。”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他与萧彻的交情,又撇清了所有可能的猜忌。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荡,找不出半分破绽,终究是缓缓松了口:“你明白就好。南疆与大周的和平来之不易,朕不希望有人从中作梗。”
“臣谨记陛下教诲。”夜离躬身行礼,脊背挺得笔直。
这场召见,看似是君臣问对,实则是无声的交锋。夜离字字谨慎,句句周全,硬是在皇帝的威压下,守住了所有的分寸。
待踏出紫宸殿时,日头已经偏西。寒风卷着残雪扑面而来,夜离却丝毫没有停留,径直登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吩咐车夫:“去安王府。”
马车疾驰而去,穿过一条条街巷,很快便停在了安王府门前。夜离推门下车,脚步匆匆地往里走,刚进垂花门,便看见萧彻正坐在庭院的暖亭里,独自一人操控着轮椅,在亭中缓缓绕行。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将那抹素白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俊。一缕极细的内力缠绕在轮轴上,轮椅行过之处,连亭中石桌上的茶盏都未曾晃动半分。
夜离的脚步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萧彻闻声抬眸,看到他,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内力一收,轮椅稳稳停在原地:“回来了?”
“嗯。”夜离快步走近,目光落在他的指尖,“陛下没为难你吧?”
“不过是些寻常的盘问,不值一提。”萧彻拍了拍身侧的石凳,示意他坐下,“倒是你,能从紫宸殿全身而退,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
夜离在石凳上落座,接过他递来的热茶,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消散了些许。他看着萧彻从容的模样,忽然觉得,纵使京城风云变幻,只要有此人在,便总有一处可以安心的所在。
亭外的腊梅暗香浮动,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亭中的青砖地面上,静谧而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