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草木司库。
此处并非什么显赫殿宇,只是一处位于天庭边缘、负责存储和管理各类仙草灵植种苗、肥料及相关杂物的库房区域。
青砖灰瓦,显得颇为朴素,只有门口两名无精打采的天兵值守,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混杂了千百种草木气息的怪异味道,彰显着此地的职能。
一道无形的混沌之气,如同融入水流般,悄无声息地穿过禁制,进入了司库内部。
库房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一排排高大的玉架整齐排列,上面分门别类存放着各种灵光闪烁的种子、被封存的根茎、以及五颜六色的晶石粉末。
几名低阶仙吏正驾着微型的云朵,在玉架间穿梭,进行着清点或取用工作。
孙悟空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覆盖了整个司库,每一个角落,每一缕气息,都在他混沌感知下无所遁形。
他很快便锁定了目标——在库房最深处,一间单独隔出的、禁制稍强的房间里,一个身着青色仙官袍服、面容略显苍白、眼神带着几分倨傲与一丝不易察觉阴郁的年轻仙人,正对着一面水镜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从其气息和官袍纹饰判断,正是那“青木仙官”。
孙悟空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先以混沌之力,细细感知这青木仙官周身的气息,以及这间屋子内残留的一切能量痕迹。
果然!
在这青木仙官的袍袖褶皱间,以及他常用的一个白玉砚台上,都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与那“灵植精华”中同源的“惑心瘴”气息!
虽然被他用某种清神静气的香料刻意掩盖,但又如何瞒得过孙悟空?
不仅如此,孙悟空还在这房间的角落,发现了一些被小心清扫过、却仍有能量痕迹残留的粉末——那是炼制失败或处理废弃“灵植精华”时留下的残渣!
证据确凿!
孙悟空不再犹豫,心念一动,混沌之力瞬间化作无形牢笼,将整个房间彻底封锁、隔绝!
那青木仙官正对镜自览,忽然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心中大惊,想要呼喊,却发现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这小小的房间,想要运转仙力,体内的法力却如同被冻结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惊恐瞬间攫住了他!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个身着灰色布衣、身影模糊、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在他面前凝聚成形。
那双深邃如星云漩涡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他,却让他感觉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神魂都在颤抖!
“你……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天庭司库,对本仙官无礼?!”青木仙官色厉内荏地喝道,试图搬出天庭规矩吓退对方。
“青木仙官?”那模糊的身影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直刺灵魂的寒意,“俺老孙问你,你送往蟠桃园的‘灵植精华’,是从何而来?”
孙……孙悟空?!
青木仙官听到那自称,再感受到那完全无法抗衡的恐怖威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这煞星不是应该在躲藏或者面壁思过、被牛魔王追杀吗?
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怎么知道的“灵植精华”?!
“什……什么灵植精华?大圣……大圣怕是误会了!下官……下官从未……”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哼!”一声冷哼,如同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响!
青木仙官只觉得神魂如同被无数根针穿刺,剧痛难当,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
他所有的谎言和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饶命!大圣饶命!”他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什么仙官体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我说!我全都说!是……是有人指使我做的!”
“说!是谁?!”孙悟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青木仙官浑身颤抖,脸上充满了恐惧与挣扎,似乎对那幕后指使极为忌惮。
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孙悟空眼中混沌之光一闪,施加在青木仙官神魂上的压力骤然增大!
“啊——!”青木仙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扯出来了,他终于崩溃,尖声叫道:“是……是兜率宫!是兜率宫的人给我的药方和原料!让我混在灵肥里送入蟠桃园!其他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奉命行事!大圣饶命!饶命啊!”
兜率宫?!
孙悟空瞳孔猛地一缩!
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这怎么可能?!
太上老君乃是道祖分身,超然物外,为何要炼制这惑心瘴,设计于他?
这说不通!
但青木仙官在如此酷刑下吐露的信息,又不似作伪。
而且,地府卷宗中也曾提及“兜率宫丹房,残渣检测有惑心之引,非老君所炼”!
难道……兜率宫中,有人背着老君,暗中行事?
“兜率宫何人与你接触?如何传递药方原料?”孙悟空厉声追问,混沌威压牢牢锁定青木仙官,不给他任何编造的机会。
“是……是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火工道人!他……他每次都在天河下游的僻静处与我交接,给我一个小乾坤袋,里面是炼制好的‘精华’核心成分和一部分报酬……他法力高深,我……我根本不敢多问,也不敢探查他的身份……”青木仙官哭喊着说道,将他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交接的时间、地点、以及那火工道人的一些模糊特征。
孙悟空仔细听着,与地府卷宗、蟠桃园土地的供词相互印证,确认这青木仙官所知有限,确实只是一枚被利用的、外围的棋子。
真正的关键,在于兜率宫那个神秘的火工道人,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青木仙官,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此獠虽是被利用,但助纣为虐,罪不可赦。
不过,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他抬手一点,一缕混沌之气没入青木仙官眉心,化作一道隐秘的禁制。
“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或再行不轨,禁制发作,形神俱灭。你好自为之。”
说完,孙悟空身形一晃,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房间内。
那封锁空间的混沌牢笼也随之消散。
青木仙官瘫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感受着神魂中那道冰冷的、如同悬顶之剑的禁制,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后悔。
而孙悟空,已然离开了草木司库,立于云端,望向三十三重天外,那座巍峨矗立、紫气缭绕的离恨天兜率宫!
兜率宫……火工道人……
看来,有必要去那太上老君的道场,好生“拜访”一番了!
只是,此行凶险,远超之前。
兜率宫乃道祖清修之地,禁制重重,能人辈出,那火工道人能暗中行事而不被察觉,定然非同小可。
但真相就在眼前,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混沌流光再起,直指离恨天!
棋盘之上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角,露出了更深、更危险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