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挟冲天怒火,驾妖云直破九重,一路上罡风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半分炽痛。
南天门守将增长天王魔礼青见其来势汹汹,煞气盈天,心下大惊,忙率天兵天将上前阻拦。
“平天大圣!何事擅闯南天门?!”魔礼青手持青云剑,声若洪钟。
“滚开!俺老牛要见玉帝!”牛魔王双目赤红,混铁棍一横,狂暴的妖力震得南天门牌匾嗡嗡作响,“今日谁敢拦俺,休怪俺老牛棍下无情!”
魔礼青见他状若疯魔,又知其法力高强,硬拦恐生事端,只得一边命人速速通禀凌霄殿,一边好言周旋:“大圣息怒!已派人通传,还请稍待片刻,依律行事……”
“等?!俺老牛等不了!”牛魔王怒吼,声浪滚滚,“那遭瘟的猢狲辱我太甚!今日玉帝若不与俺老牛做主,俺便砸了你这南天门,自己去寻那猢狲算账!”
正当南天门前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沉稳声音传来:“牛王何故如此动怒?”
只见太白金星手持拂尘,驾祥云而至,老脸上一片和煦,眼底却藏着精光。
他得了通传,知事态严重,特来安抚。
“金星来得正好!”牛魔王如同见了救星,一把抓住太白金星的手臂,力道之大,疼得太白金星龇牙咧嘴,“俺老牛要告御状!告那斗战胜佛孙悟空,淫人妻室,悖逆人伦!求玉帝与俺老牛做主!”
说着,他将那枚“斗战”玉珏与那根金色猴毛取出,呈到太白金星眼前,声音悲愤哽咽,将事情经过依照他的视角添油加醋说了一番,重点描述了那“菩提祖师”欲盖弥彰的行径与这两件铁证。
太白金星看着那玉珏与猴毛,听着牛魔王声泪俱下的控诉,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暗忖:“这猴头,成了佛也不安生,竟惹下这等塌天大祸!”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安抚道:“牛王稍安勿躁,此事关乎佛门清誉与天庭体面,不可鲁莽。且随老臣面见陛下,陈明情由,陛下自有公断。”
有了太白金星引路,牛魔王强压怒火,收起兵刃,跟着他踏入南天门,直奔凌霄宝殿。
只是那沉重的步伐与周身散发的戾气,让沿途仙官无不侧目,窃窃私语。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先一步传到了灵山大雷音寺。
如来佛祖端坐九品莲台,正宣讲《妙法莲华经》,忽感殿外祥云微乱,随即有金刚入内,低声禀报。
佛祖慧眼微睁,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旋即恢复古井无波。
他并未中断讲经,只是声音微不可查地顿了一顿,那笼罩灵山的浩瀚佛光,似乎也随之轻轻摇曳了一下。
座下诸佛菩萨,皆有感应,面面相觑,唯有金蝉子眉头微蹙,捻动佛珠的速度快了几分。
而此刻,东海龙宫深处。
东海龙王敖广正悠闲地品着香茗,观赏蚌女歌舞。
忽有巡海夜叉来报,将南天门外牛魔王状告孙悟空之事,以及灵山隐隐的波动,一一禀明。
老龙王抚着长须,眯起了眼睛。
他与孙悟空可谓“渊源”极深,当年被强取定海神针、被迫披挂上阵对付猴子的“屈辱”历历在目。
虽然后来也算化解,但心中那点芥蒂,始终未消。
“哦?竟有此事?”敖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那猴头也有今天!”
他沉吟片刻,召来龟丞相,低声吩咐道:“你速去备一份厚礼,以‘慰问’之名,前往积雷山,交与牛魔王麾下心腹。就说我东海龙宫,听闻牛王受了委屈,深感同情。那孙悟空仗着佛门势大,行事愈发无忌,我等仙家同僚,亦感唇亡齿寒。”
龟丞相心领神会,这是要暗中给牛魔王递刀子,火上浇油啊!
“陛下英明,老臣这就去办。”
敖广点点头,又补充道:“再去打探清楚,那‘蟠桃酿’究竟是何来历,玉帝对此事,又是何态度。”
他敏锐地察觉到,此事或许是一个契机,一个能稍稍打压佛门气焰,甚至……让那无法无天的猴子吃个大亏的契机。
凌霄殿上,玉帝闻报,眉头紧锁。
看着殿下悲愤难抑的牛魔王,以及那两件确凿的“物证”,心中亦是烦闷。
一边是坐镇一方、势力庞大的妖族大圣,一边是刚立大功、佛门新贵的斗战胜佛,此事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三界动荡。
“牛卿家,”玉帝声音威严,带着安抚,“你所陈之事,朕已知晓。然此事关乎佛门清誉,且乃你一家之言,那孙悟空如今亦是佛门中人。依朕看,还需召那孙悟空前来,当面对质,方可明辨是非。”
“对质?!”牛魔王梗着脖子,“证据在此,还有何可对质?!那猢狲巧舌如簧,最是奸猾!玉帝陛下,您若不严惩那猢狲,俺老牛……俺老牛就……”他气得浑身发抖,后面威胁的话,在玉帝威严的目光下,终究没敢说出口,但那决绝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玉帝心中叹息,知道此事难以善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会意,出班奏道:“陛下,牛王心情激愤,可以理解。不若先请牛王至偏殿歇息,容陛下与老臣等商议一个稳妥之策,再行定夺?毕竟,那孙悟空如今身在灵山,还需与如来佛祖通气才是。”
玉帝颔首:“准奏。牛卿家,你且稍安勿躁,朕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牛魔王虽不甘,但也知硬闹无益,只得恨恨一跺脚,跟着仙官前往偏殿,那沉重的脚步,仿佛踩在凌霄殿每一位仙官的心头。
一场席卷三界的风暴,已然在天庭与灵山之间,正式掀起了波澜。
而躲在暗处的孙悟空,尚不知自己已成为风暴的中心,那根由东海龙王悄然递出的“柴火”,正让这场大火,烧得愈发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