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演化无天魔影,震动三界,固然将“无天归来”的恐慌推至顶点,却也引来了更深的猜忌——有人言此为孙悟空堕入魔道的铁证,否则何以能如此惟妙惟肖演化魔祖道韵?
那“蟠桃酿”旧案,更被某些势力刻意重提,作为攻讦他“本性难移”的利器。
“须得彻底了结此事!”荒谷深处,孙悟空眸光锐利如刀。
无天的威胁固然迫在眉睫,但若自身冤屈不洗,他便永远是三界公敌,行事处处掣肘,如何能聚力对抗那幕后黑手?
他需要一锤定音的证据,证明那晚芭蕉洞之事,绝非简单的酒后失德!
他的目标,再次锁定了那半片取自紫金钵盂的、干枯发黑的蟠桃花瓣!
此物是“惑心瘴”的直接载体,亦是贯穿整个阴谋的关键线索!
“混沌之力,溯本归源!”
孙悟空盘膝而坐,将那半片花瓣置于掌心。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感知其气息,而是要以其为媒介,以自身磅礴的混沌元力为引,强行追溯、重现这花瓣之上,所沾染的一切因果痕迹!
这是一个比演化魔影更加精细、更加耗费心神的工程。
他需要从这残破的花瓣中,剥离出被时光掩埋的信息,找到它与特定人物、特定事件连接的“线”!
混沌之气如同最灵巧的触须,深入花瓣最细微的结构,感知着其上每一丝残留的能量印记,捕捉着那跨越了时空的、微不可查的因果涟漪。
时光,在他的神念中开始倒流。
他看到了这花瓣被从那株特定的蟠桃树上采摘下来……
看到了它被送入一处隐秘的作坊,与其它沾染了“惑心瘴”的花瓣一起,被精心处理……
看到了它被装入那紫金钵盂,由那位模糊的金色袈裟尊者携带,穿越云海……
看到了它在荒漠上空被乌光袭击,钵盂坠落……
景象飞速流转,终于,在回溯到它与“孙悟空”产生直接关联的那个节点时,一幅远比之前任何记忆碎片都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画面,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镜,豁然呈现于孙悟空的识海之中!
画面中:
灵山庆功宴上,他饮下“蟠桃酿”,酒意上涌,猴性躁动。
他驾云离去,目标本是寻牛魔王饮酒,却因酒力与那潜藏的“惑心瘴”双重作用,心神恍惚。
芭蕉洞内,铁扇公主同样饮下了蕴含“惑心瘴”的仙酿,平日压抑的寂寞与委屈被无限放大。
两人相见,言语往来,在“惑心瘴”那扭曲心智、放大欲望的诡异力量影响下,理性逐渐被本能淹没……
然而,就在最后关头,画面陡然一变!
并非外界所以为的“既定事实”,而是——
就在意乱情迷、即将逾越雷池的最后一刻,孙悟空体内那新晋得封的斗战胜佛佛果,与那潜伏的“惑心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一股纯正浩大、却又带着几分躁动不安的佛光,自他体内爆发而出,硬生生将已然情动、靠近过来的铁扇公主震晕了过去!
同时,他自身也因这剧烈的佛力与魔瘴冲突,加之酒力彻底上头,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而那根作为关键“物证”的金色猴毛,正是在他昏厥倒地、佛光紊乱之际,脱落下来……
后续的一切——次日铁扇公主醒来,看到那满室狼藉与自身衣衫的些许凌乱……巨大的震惊、羞耻、恐惧淹没了她,让她下意识地认为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
真相,竟是如此!
他孙悟空,并未真正做出那悖逆人伦之事!
那晚芭蕉洞,在最后关头,是他的佛门根基与那“惑心瘴”的对抗,阻止了悲剧的彻底发生!
所谓的“铁证”,不过是阴差阳错下的误会!
“哈哈哈——!”
荒谷之中,孙悟空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一股混杂着无尽愤怒、释然与冲天傲气的长啸直冲云霄!
“俺老孙——是清白的!!”
啸声滚滚,蕴含着磅礴的混沌之力与那洞悉真相后的畅快,震得四周山峦都在嗡鸣!
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冲天而起,不再隐匿,不再迂回!
他要以最强势的姿态,将这真相公之于众!
他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混沌流光,其速之快,远超以往,目标直指——
天庭,凌霄宝殿!
这一次,他不是去请罪,不是去辩解,而是要去——讨还公道!
“千里眼顺风耳急报!孙悟空现身!正朝着南天门而来!其势……其势汹汹!”
消息瞬间传遍天庭。
凌霄宝殿内,刚刚还在为如何应对无天而争论不休的众仙,顿时一片哗然!
“他还敢来?!”
“来得好!正好擒下此獠!”李靖怒目圆睁。
“且慢!”太白金星急忙劝阻,“陛下,观其声势,似与往日不同,恐有变故!”
玉帝目光深沉,透过层层仙云,已然看到了那道正撕裂虚空、疾驰而来的混沌之光,感受到了其中那毫不掩饰的愤怒与理直气壮的磅礴气势!
“宣,南天门守将,放他进来。”玉帝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朕,倒要看看,他此次前来,所欲何为!”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南天门那厚重的金光禁制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撞开一个缺口!
一道身影,沐浴在混沌光焰之中,如同陨星般砸落在凌霄宝殿那光洁如镜的琉璃地面上!
轰!
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震!
来者,正是孙悟空!
他依旧是一身灰色布衣,赤裸上身,周身混沌之气如同沸腾的海洋般咆哮翻滚,那双眸子不再有半分之前的复杂与隐忍,只有睥睨一切的桀骜与洞悉真相后的冰冷!
他无视殿内那无数指向他的兵刃与惊怒的目光,径直望向高踞龙椅的玉帝,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大殿:
“玉帝!如来不在此处,俺老孙的话,便先与你说个明白!”
他抬起手,掌心中,那半片干枯的花瓣悬浮而起,在混沌之力的激发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此物,便是那‘蟠桃酿’中‘惑心瘴’的载体!今日,俺老孙便让尔等亲眼看一看,那晚芭蕉洞的——真相!”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混沌元力注入那花瓣之中!
“嗡——!”
一道巨大的光幕自花瓣上升起,悬浮于凌霄宝殿上空!
光幕之中,赫然开始重现他方才以混沌溯源之术看到的、那晚芭蕉洞内最后关头的真实景象!
佛光爆发,震晕铁扇公主!
孙悟空昏厥倒地,猴毛滑落!
铁扇公主醒后的震惊与误解……
一幕幕,清晰无比,尤其是那关键性的佛光爆发与昏厥场景,更是纤毫毕现,将那“即将发生”而非“已经发生”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了所有仙神面前!
整个凌霄宝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仙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光幕,脸上的表情从愤怒、不屑,逐渐转变为震惊、愕然,最终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死灰!
李靖张大了嘴巴,手中的宝塔忘了催动。
太白金星胡须颤抖,喃喃道:“竟……竟是如此?!”
就连端坐龙椅的玉帝,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思索。
“看清楚了?!”
孙悟空收回花瓣,光幕消散。
他环视全场,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质问:
“这便是尔等口口声声的‘铁证如山’?!这便是那牛魔王不死不休的‘夺妻之恨’?!不过是一场被人精心设计、阴差阳错的误会!是那幕后黑手,用这劳什子‘惑心瘴’,玩弄于俺老孙,玩弄于牛魔王夫妇,更是将尔等天庭、灵山,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阴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而尔等!不去追查那炼制‘惑心瘴’、设计陷害的黑手,不去应对那即将归来的无天魔劫,却对着俺老孙这个受害者、这个揭破阴谋的人,喊打喊杀,步步紧逼!俺老孙倒要问问,这天条,这公理,何在?!尔等这满殿仙神,修的到底是什么道,守的又是什么天?!”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仙神的心头!
不少仙官面露惭色,低头不语。
玉帝脸色变幻,久久无言。
他知道,孙悟空拿出的这“证据”,太过震撼,也太过真实!
那佛光爆发的细节,那昏厥的状态,绝非能够伪造!
若真如此,那天庭之前对孙悟空的种种追捕与定罪,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孙悟空,”玉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之所言……朕,已知晓。此事……天庭,定会重新彻查。”
“彻查?”孙悟空冷笑一声,傲然而立,“那是你们的事!俺老孙的冤屈,今日已当众洗刷!自此之后,谁再敢拿此事污俺清白,休怪俺老孙的棍子不认人!”
他目光如电,扫过李靖等之前叫嚣最凶的仙神,吓得他们下意识后退半步。
“至于那无天之事,俺老孙手中确有更多线索。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强硬,“想要知道,便拿出诚意来!若还是这般猜忌掣肘,俺老孙不介意独自去会一会那魔头!看是俺老孙的混沌之棍硬,还是他的阴影莲花狠!”
说完,他不再多看众仙一眼,转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周身混沌之气激荡,将试图上前阻拦的天兵天将轻易震开,无人能挡其步!
“陛下!就让他这么走了?!”李靖急道。
玉帝望着孙悟空那决绝而霸道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
“让他走……传朕旨意,撤销对孙悟空的一切通缉追捕令……另,速请如来佛祖,天庭……有要事相商!”
孙悟空一步步走出凌霄宝殿,走出南天门,无人再敢阻拦。
他立于云端,回望那金碧辉煌的天庭,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冷然。
冤屈虽洗,但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无天的阴影,已然笼罩。
而他的路,也必将更加艰难与血腥。
不过,那又如何?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战意燃烧。
“来吧!让俺老孙看看,这天地,究竟能乱到何种地步!”
混沌之光再起,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那隐藏在更深处的,一切阴谋的源头!
而八戒、沙僧这两位师弟,在听闻凌霄殿上发生的惊天逆转后,那复杂而又带着一丝释然与担忧的心情,也注定将在这场愈演愈烈的浩劫中,扮演属于他们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