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衡被迫拿起刀不同,萧鹤手中的那把刀,是他自愿拿起来的。
他出生在以私生活混乱而出名的萧家。
他们这一辈,光是男孩就有二十几个。
而萧鹤,只是萧家家主并不看重的一个情人所生的孩子。
萧家从来不会嫌弃这些私生子的出生,于上位者而言,这些孩子都是名利场的工具。
长相越好,价值就越高。
萧鹤是上一任家主第七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窗外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停的时候萧鹤出生了。
见他是个男孩,母亲很高兴。
“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会当成礼物送来送去了。”
他的母亲也是被家族送来讨好萧家家主的礼物。
所以她并不希望萧鹤是个女孩。
她以为,萧鹤是个男孩,日子能比她的童年好过些。
她给他起名鹤,希望他能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
可她死后,萧鹤的日子并不好过。
兄弟姐妹太多,总会因为各种东西争抢。
家主是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他没母亲,自然也不会有人替他筹谋。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明白想要的东西,就得靠抢。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狠。
白衡与他认识实属意外,那时候白衡还有母亲,是个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富家少爷。
家主看重白家,让他们这些家中的男孩去讨好白家的两个少爷。上头的几个兄弟争得厉害,萧鹤连去参加白衡生日宴会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一个人在宴会外瞎转。
纵然见不上面,也是要来宴会的。
要做足功夫,让家主相信他是努力过了的,这样才不至被惩罚。
白家两兄弟的生日和他的生日临近,也在冬日。
那时他才六岁,被二哥欺负,冬日的棉服被换成了别的,根本不足以御寒。他被冻得直发抖,缩在宴会外的一棵树上。
那天真冷,冷得他睁不开眼。
眼皮太过沉重,萧鹤昏昏欲睡,一个雪球砸在他身上,让他从树上摔了下来。
“你在树上干嘛?”
一个可爱的男孩上前将他扶起来,十分不解地询问:
“外面好冷的,你是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怎么不进来?”
萧鹤眼眸亮了亮,朝手中哈气:
“我没有请柬。”
白衡歪头,朝他伸出手:
“没关系,我带你进去吧。我叫白衡,你叫什么?”
“萧鹤。”
萧鹤伸出手回握,露出一个笑。
被白衡亲自牵手带入宴会的少年自此成了他的朋友,也成了萧家不容忽视的存在。家主对他逐渐看重,把手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交给他处理。
他干得漂亮,逐渐成为了萧家举足轻重的存在。
白衡和白行简的病少有人知道,白衡主动告知他时,他甚至有些想笑。
命运待他不公,他一直以为白衡命好,却不想也有烦恼。
笑之后他又哭,这些年除了白衡,他没再和人交心过。
唯一的一个朋友,有随时会死的风险。
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救。
大学时他选了医学专业,花大量时间在研究基因病上。
白家为了方便找人体研究实验,创办了爱尔堡大学,白衡邀请他去当校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一直觉得,他和白家兄弟那样聪明,一定会研究出基因病的解药。
“老子这么聪明,怎么会救不了你。白衡,你放心。”
欢迎他入校当校医那天,他喝醉了酒和白衡躺在草地上聊天。
那时候,他真以为自己能够救他。
自从白衡母亲死后,他一直都不开心。
萧鹤是能理解的,死亡悬在头顶,这滋味不好受。
他以为在解药研究出来之前,白衡会一直这样。
他没想过白衡会变,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一个那样的女生。
初见时,她还是个小瞎子,额头被桌角磕出血,天真地许愿不要再被同学欺负。
他抓着她的脚踝,觉得像件艺术品。
一起走过来的这些年,让他和白衡都变得嗜血。
他把玩着她的脚踝,犹豫要不要告诉白衡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贝。
却原来,宝贝早已刻上白衡的名字。
要说萧鹤最嫉妒的人,莫过于白衡。
他所珍视的一切,白衡都理所应当地拥有着。
偏偏是好兄弟。
那年他快被大雪杀死的时候,白衡砸醒了他,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他不能和他争,也不该和他争。
……
小瞎子后来摔了一跤,眼睛恢复如初,还被白行简诓骗做了女朋友。
白行简警告他别多嘴。
那样家族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明哲保身的重要性。
那段日子里,白衡一遍遍跟他说两人如何恩爱,如何把他气个半死。
“白行简骗了她,也骗了你。”
话就这样说出口。
索性将一切说个清楚。
白衡很生气,怒气冲冲地离开,又怒气冲冲地找到他。
“她说我吻技差,还说要搬出去。”
萧鹤没忍住笑了。
这倒像是她会说的话。
……
白衡一门心思扑在实验上,有些事自然而然落在萧鹤手上。
学校里那些刺头总要有个管教的人。
和往常一样,萧鹤约了人谈事,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小瞎子。
“萧医生,好巧啊。”
她一副乖乖女的打扮,和周围格格不入。
本该撵她走的,不知怎么就给人带了路。
带着栀子花香的发丝碰到他的手臂,在心底浮起一丝痒意。
怎么会有人那么爱笑?
她看起来过得并不算太好。
纵然白衡和白行简都对她有几分兴致,但被那两人看上,并算不上什么好事。
当瞎子那段时间,身上总是受伤,还被人推下楼梯全身骨折。
怎么还笑得出来?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萧鹤心跳漏了半拍。
包间里,少女坐在他身前,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重叠,像在拥抱。
他有意为她撑腰,问她要多少赞助。
少女唯唯诺诺,报了三千五百万。
呵,三千五百万,外交部什么时候出过五百万的数目,要贪也贪得太少。
他做主替她要了五千万,苏棠眼里的光亮的吓人。
他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容易满足?
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过得开心。
所求太多的人,注定不会过得太快乐。
例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