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主人的好事了?”
“萧楚!”容祁动作极快,立刻将盛卿欢卷起的裤腿扯平,拉过锦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这才抬头瞪向梁上之人,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萧楚从梁上跃下,落在两人面前。
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自然是来替主人……暖床的呀。”
“她年纪尚小,你平日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容祁看着他这副熟稔的姿态,心头火起,语气愈发气愤。
萧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反问:“别用那种看禽兽的眼神瞧我。”
“我与主人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何曾做过什么越矩之事?”
“萧楚,”盛卿欢适时扬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帮我倒杯水来,有些渴了。”
萧楚闻声,立刻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小心地递到她唇边。
盛卿欢就着他的手,慢慢将水饮尽。
室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寂,三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盛卿欢看着眼前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子,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阵烦躁。
男人太多,似乎也并非全是乐事。
她此刻既不想应付容祁萧楚,也不愿去东宫面对容洵,只想一个人清静片刻。
“我要出门一趟,”她掀开被子起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们若无事,便请先回吧。”
容祁察觉到她眉眼间那抹细微的烦躁,虽心中不解,却还是蹲下身,替她将鞋袜仔细穿好。
“好,那小爷先回去了。”他站起身,将她那件雪白的狐裘拿来,为她系好带子。
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大步离去,没有再多问一句。
萧楚走上前,轻轻拥住她,低声问:“怎么了?主人为何忽然不开心?”
盛卿欢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萧楚,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好。”萧楚沉默一瞬,松开了手臂,没有阻拦。
盛卿欢足尖一点,身影轻盈地跃上屋檐,几个起落间,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消失不见。
她漫无目的地在京城连绵的屋脊上飞掠,夜风拂面,带来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
最终,她随意落在了一处府邸的檐角,想借着清冷的月光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然而,脚下屋内隐约传来的对话,却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李大人,还差最后三个纯阴体质的女子,阵法便可大成,您还需再加把劲。”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命令的口吻。
“圣女放心,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后娘娘分忧!”一个中年男声唯唯诺诺地应承着。
“谁?”那被称为“圣女”的女子听觉极其敏锐,厉声喝道。
盛卿欢心头一凛,没想到自己随意落脚,竟撞破了如此隐秘的交谈。
那纯阴体质与阵法,瞬间让她联想到太后意图用以夺取她命格的噬魂阵。
来不及细想,杀意涌上心头。
她指尖灵力微动,数根细如牛毫的冰针悄无声息地破窗而入,直取屋内两人的命门。
那李大人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然而,另外几根射向那紫衣女子的冰针,却被她衣袖一拂,尽数叮当落地。
窗棂破碎,月光洒入,恰好映照出那女子因动作而滑落的面纱下的容颜。
盛卿欢瞳孔骤缩,失声低呼:“云姐姐?怎么是你?!”
那紫衣女子,赫然便是当初她在灵山寺后山救下的神秘女子——云瑶!
云瑶见到她,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纵身跃上屋檐,与盛卿欢对面而立。
“小郡主,别来无恙。”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紧迫。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定当向你解释。”
“李墨渊已死,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离开,后续之事交由我来处理。”
她看着盛卿欢眼中残留的震惊与疑虑,放柔了声音:“放心,我绝不会让此事牵连到你。”
“乖,相信我,我并非你想象中的坏人。”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去郡主府寻你。”
说罢,云瑶不再犹豫,取出火折子点燃,挥手掷入下方书房。
火星迅速点燃书籍帐幔,很快便蔓延开来,熊熊火光映照着她精致的侧脸,明明灭灭。
她转头,对着仍在发怔的盛卿欢温和地笑了笑,甚至伸手,像从前教导她墨家机关道时那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云姐姐,”盛卿欢压下心头万千疑问,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那我先走了。你若有事,可去明月坊寻我。”
“嗯,快走吧。”云瑶点头,目送着盛卿欢的身影投入黑暗,直至消失。
她则静静立于原地,确保火势将所有痕迹吞噬干净,不曾留下任何指向盛卿欢的证据,这才身形一闪,悄然离去。
夜色愈深,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与杀戮,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