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异男子见二人携手而归,仿佛见到了救星,强忍不适急声道:“姑娘,快把解药给我!”
盛卿欢闻言,面露茫然,眨了眨眼:“解药?什么解药?”
男子气息微促,提醒道:
“姑娘方才喂在下服下的毒药!你说半刻钟不解,便会七窍流血,五脏溃烂而亡!”
“哦——是么?”盛卿欢拖长了语调,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如狐的光。
“姑娘莫非想言而无信?”男子额角沁出冷汗,神色愈发痛苦。
盛卿欢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惜,我是女子,并非君子。”
“况且,我依稀记得……并未承诺过你什么。”
她顿了顿,笑容愈发肆意,“而且,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不是毒药?”男子一愣,强忍腹中愈发剧烈的绞痛追问,“那是什么?”
“你现在是否觉得腹痛如绞,似有江河翻腾?”盛卿欢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他紧捂的腹部。
“是!”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身体不自觉地蜷缩。
“那不过是我独门秘制的强力泻药,”盛卿欢蹲下身,与他平视,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儿。
“小小惩罚一下你布阵困人之过。”
男子刚松了半口气,心又提了起来:“那……解药呢?”
盛卿欢朝他露出一个极其无辜又带着歉意的笑容:“真不巧,此药猛烈,解药……我尚未研制出来。”
说罢,她指尖轻弹,解了他的穴道,又松了捆绑。
“七日后,来燕京寻我。若你能找到我,我自会给你研制解药。”她站起身来,裙裾微扬。
一阵夜风卷过桃林,落英缤纷间,那男子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你呀,还是这般顽皮。”云溯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与温柔,嘴角噙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云溯,我们回去吧,我好困。”盛卿欢揉了揉眼睛,倦意袭来。
云溯自然地将她打横抱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只余桃林在月下寂静。
回到驿站,已是凌晨时分。
盛卿欢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很快沉沉睡去。
云溯将她轻柔安置于榻上,修长的手指借着朦胧的月光,极轻地描摹过她的眉眼、鼻梁、唇瓣,仿佛要将此刻的宁静刻入灵魂。
“真是可爱得紧,”他低哑轻笑,带着无尽的珍视。
“生起气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他低头,在她发间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随即拥着她,一同沉入梦乡。
马车终是抵达了京城。
一回到郡主府,盛卿欢便吩咐兰溪准备热水沐浴,草草用了些点心,沾枕即眠,显然是累极了。
是夜,司珩竹舍。
竹影婆娑,月色清冷。
云溯踏着夜露而来,无声地推开了竹舍的门。
“云溯?”司珩正于灯下翻阅书卷,见到来人,眉梢微挑,难掩讶异,“你来做什么?”
云溯步入室内,在他面前站定,声音平静无波:“师弟,吾想起来了。”
司珩执书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放下书卷,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
“哦?是吗。那小师妹可也想起了,自己在新婚之夜,是如何被挚爱的夫君一剑穿心的?”
“司珩,”云溯眸光微沉,面上虽依旧平淡,心绪却已翻涌,“你……是否心悦淼淼?”
“是,又如何?”司珩回答得干脆利落,目光灼灼,“反正这次,我绝不会再将小师妹让予你。”
“淼淼爱的是吾。”云溯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是吗?”司珩嗤笑一声,眼中泛起复杂而暧昧的光彩,似在回味。
“可小师妹与我之间,从不清白。能做的,不能做的,早已做尽。只差……那一纸虚伪的夫妻名分罢了。”
“司珩!你竟敢背地里引诱淼淼!”云溯眸中瞬间寒冰骤结,怒意勃发。
一道凌厉掌风毫不留情地扫向司珩!
司珩身形灵巧如燕,倏然避开,语带讥诮:“师兄,分明是淼淼先爱上的人是我,你才是那个趁虚而入的小人。”
“砰——哗啦!”他身后的案几被掌风余波击中,其上物件尽数震落,碎了一地。
司珩反手便是一道浑厚灵力反击!
两人瞬间战至一处,身影疾退出竹舍,在幽暗的竹林中如鬼魅般穿梭交错。
剑气灵力纵横激荡,所过之处,翠竹拦腰折断,草屑翻飞,一片狼藉。
直至两人力竭,各自唇角溢出鲜红,这场突如其来的恶斗才堪堪停歇。
司珩以指抹去唇边血渍,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云溯,你的灵力怎么回事?竟不进反退?”
他深知这位师兄的实力,绝不该只是与自己打成平手。
云溯稳住微微急促的气息,眼底掠过一丝沉痛:“三百年前大婚之夜,我无意中了无为子的傀儡术,失控……杀了淼淼。”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为报仇,吾逆天而行,覆灭了气运未尽的虞朝,因而遭天道反噬,走火入魔,记忆被封,灵力亦自此衰退。”
司珩闻言,神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愧色,沉默片刻,郑重道:“师兄,抱歉……是我误会了你。”
“无碍。”云溯摆了摆手,对此并不在意。
然而,司珩下一刻便抬眸,目光坚定如初:“但,小师妹,我绝不会放手。”
云溯深深看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淡淡道:“随你。”
反正,她身边如今,也不多他一个了。
话音未落,云溯的身影已融入夜色,消失在竹林深处,唯留司珩一人,对着满地狼藉,眸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