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紫依来信了。”兰溪推门而入,声音压得极低,将信笺递到盛卿欢手中。
信笺展开,上面是简洁的汇报——竹屋的那位公子昨夜已悄然离开,不知所踪。
此外,他的身份似乎被人故意遮掩,暂时未能查明。
盛卿欢垂眸,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告而别的小狗,可真是不懂礼貌啊。”
语气听不出喜怒,随手便将信笺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蜷缩、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
兰溪又道:“方才太后身边的许嬷嬷来了,送来了这套衣裙。”
她说着,将手中捧着的锦盒打开。
盒内,一套颜色艳如红梅的宫装静静躺着,面料是上好的冰蚕云锦,触手柔软轻盈,在光线下流转着华丽的光泽。
“许嬷嬷特意嘱咐,让您明日出席北胤使团的接风宴时穿着。”
盛卿欢伸手抚过那刺目的红色,唇边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太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手笔。”
“只是……这般鲜艳招摇的颜色,是想让我在宴会上成为众矢之的吗?她究竟意欲何为?”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经意地问道:“太子回京了吗?”
“昨日便已回东宫了。”兰溪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旁边的狐裘披风,仔细地为盛卿欢披上,系好领口的丝带。
盛卿欢闻言,眸色微深,陷入沉思,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无人能窥见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奴婢伺候您洗漱安歇吧。”兰溪轻声打断她的思绪,动作轻柔地为她拆下繁复的发髻,又准备好温水和青盐牙粉,伺候她梳洗。
然而,即便躺在温暖的锦被中许久,盛卿欢的手脚依旧一片冰凉。
她蜷缩了一下,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唤个人来暖床?唤谁好呢……”
思绪纷乱间,终是抵不过倦意,沉沉睡去。
翌日,华灯初上,宫中盛宴。
铜镜前,盛卿欢并未穿上太后所赐的那套红梅般艳丽的宫装,而是选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
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间一点精心描画的红梅花钿,为她增添了几分娇媚。
雪白的狐裘松松披在肩头,既御了风寒,又不掩其玲珑身姿,整个人宛如一支初绽的粉荷,清丽中透着灵动。
“郡主,手炉,夜间寒凉。”槿若上前,将一个暖烘烘的掐丝珐琅手炉递到她手中。
兰溪则在一旁,眉开眼笑地帮她理了理鬓角的一丝碎发,由衷赞道:“我们郡主真是好看极了。”
盛卿欢对着镜子弯了弯唇角:“走吧。”
宫门口,车马络绎。
盛卿欢扶着兰溪的手刚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夏尚书家的千金夏栀正在太子容洵身侧说着什么,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仰慕。
而一身玄色蟒袍的太子殿下,面容冷峻,眉宇间已显露出几分不耐。
容洵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那抹倩影,原本冰封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亮光,如同寒夜中划过的流星。
他不再理会身旁的夏栀,径直朝盛卿欢走去。
“小猫。”他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盛卿欢依规矩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太子哥哥安。”
容洵却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拉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带着几分痞坏的邪气。
盛卿欢蹙眉,挣开他的手,往后略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语气疏离:“太子殿下,宫门重地,众目睽睽,男女授受不亲。”
“呵,”容洵低笑,非但不恼,反而凑近她耳畔。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初你把孤绑在榻上为非作歹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男女授受不亲?”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如今倒跟孤讲起礼数来了?”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挑衅。
盛卿欢面不改色,再次拉开距离,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他身后:
“殿下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桃花吧。那位夏小姐的眼神,怕是快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果然,夏栀那怨毒的目光,如芒在背,想忽视都难。
一行人依次落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盛卿欢的席位被安排在了太子容洵的旁边。
就在这时,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北胤三皇子、七公主殿下到——”
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如火红衣的男子与一名穿着紫色北胤特色服饰的少女并肩踏入大殿。
那红衣男子容貌俊美,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却又带着几分邪魅狂狷之气,姿态慵懒而随意,瞬间成为焦点。
盛卿欢抬眸望去,目光落在红衣男子脸上时,心中微动——竟是她那“不告而别的小狗”。原来,他是北胤的三皇子。
两人向高座上的皇帝与太后行礼问安,姿态不卑不亢。
“萧楚……”盛卿欢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好奇。
北胤使团的席位正好安排在对面。
萧楚落座后,目光便毫不避讳地投向盛卿欢,那双桃花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与某种势在必得。
他唇瓣微动,声音低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却清晰地传入一直留意着他的盛卿欢耳中:
“主人……真有意思。”
太子容洵一个手势,殿中精心准备的歌舞表演开始。
身着彩衣的舞姬翩跹起舞,水袖翻飞。
北胤的七公主萧晴似乎有意展示北胤风情,主动献上一支热情奔放的胡旋舞,身姿旋转如风,绚丽夺目。
舞至酣处,她手中的长长的披帛如同有了生命般,带着香风,直直甩向太子容洵的方向。
容洵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面露不悦,侧身躲开。
就在这案几遮挡的视线盲区之下,一只微凉柔软的手,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
轻轻覆上了他的大腿,并且带着挑衅的意味,缓缓向上游走。
容洵身体猛地一僵,呼吸骤然停滞,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喉间一阵干涩发紧。
他几乎是立刻伸出手,精准地覆盖住那只正在“作乱”的柔荑,与她十指紧紧相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一脸无辜、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的盛卿欢。
眼底暗潮汹涌,声音因压抑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带着危险的意味:
“小猫……你确定,要在现在、这里,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