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在室内弥漫,盛卿欢浸泡在撒满红色花瓣的浴桶中,温热的水流舒缓着疲惫的神经。
她不喜沐浴时有人伺候,此刻屋内静谧,只有水波轻荡的微响。
忽然,一阵难以察觉的落地声响起,空气中随之袭来一股清冽的冷檀香气。
盛卿欢背对着来人,动作未停,依旧从容地掬起一捧水。
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国师大人,除了观星占卜,莫非还有偷看女子沐浴的癖好?”
云溯的身影在屏风旁显现,闻言,他立刻将视线移开,望向虚空处,脖颈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声音依旧平淡,却比平日低哑几分:“……失礼了。”话音未落,身影已如清风般悄无声息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擦干身子,换上寝衣,盛卿欢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却无多少睡意。
她拿出那枚沉甸甸的太子令,又摩挲着司珩给的温润玉佩,心头如同被浓雾笼罩。
“我到底是谁?除了颐欢郡主,我还有什么身份?太后宫中那幅画里的女子……又是谁?”思绪纷乱如麻。
想起太子容洵,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最初只是想戏弄一下那个暴躁洁癖的疯子,却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渐渐脱离了掌控,而这份“失控”,似乎……感觉还不坏。
司珩,那个记忆中师兄,虽眼神复杂,却并无恶意。
至于太后……她在灵山寺长大,虽远离京城,但吃穿用度、教导学识从未被亏待,银钱更是宽裕。
这份“关爱”毋庸置疑,可在这关怀的背后,她总能隐隐感觉到一丝令人不安的算计,如同光滑绸缎下隐藏的细刺。
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床榻微微一沉,一股熟悉的冷檀香再次靠近。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盛卿欢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没好气地道:“国师,这三更半夜的,是特地来给我暖床的吗?”
她本是随口讥讽,却没料到,云溯闻言,竟真的动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袍!
“你脱衣服干嘛?!”盛卿欢瞬间清醒了大半,往后缩了缩。
云溯将脱下的外袍随手放在一旁,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戏谑与直白的眸光。
他侧身躺上床,单手撑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嗯,给郡主暖床。”
“!!!”盛卿欢彻底僵住。
只见云溯缓缓靠近,清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认真:“你上次的问题,我现在有答案了。”
“什、什么问题?”
“我心悦你。”
盛卿欢惊呆了,她那夜不过是存心调戏,想看他窘迫而已。
谁能想到这清心寡欲的国师竟当了真,还如此直接地……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对他翻了个白眼,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云溯却不介意,伸手,极其轻柔地将她颊边一缕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盛卿欢抬眸,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月光透过窗纱,勾勒出他清冷绝尘的轮廓,宛若谪仙临世。
她心念一动,忽然觉得,反正吃亏的也不一定是自己。
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檀香,近日积累的疲惫和烦忧仿佛找到了归宿。
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最终像只寻求温暖的婴孩,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手脚并用地缠抱住他,呈现出全然的依赖姿态。
云溯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感受到怀中人儿全然信任的贴合,他那颗沉寂了三百年的心,仿佛瞬间被什么温暖而充实的东西填满。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将她更紧地圈进自己的领域。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茉莉清香的发顶,阖上眼眸,心中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满足。
两人相拥而眠,一室静谧。
书院季度考核,盛卿欢并未十分上心,只随意答了卷便早早交了上去。
她能感觉到太傅季知节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让她莫名有些心虚。
她并非胸无点墨,只是深谙藏拙之道。在这风口浪尖,过于耀眼,只会引来无数不必要的嫉恨与麻烦。
考核刚结束,活泼开朗的林妙妙便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附在她耳边。
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提议:“卿欢,听说城南新开了家‘明月舫’,里面……嘿嘿,都是些清俊公子,琴棋书画各有千秋!我们……见识见识?”
盛卿欢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倒不是对什么清俊公子有多大的兴趣,她早就听闻那南风馆的酒菜点心乃京城一绝,味道极佳。她可是惦记许久了。
“好啊!”她爽快答应。
两人换了简便的男装,做足伪装,悄悄溜到了“明月舫”。装饰清雅,丝竹悦耳,并无寻常秦楼楚馆的艳俗之气。
管事见两人虽衣着普通,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位稍高些、面容格外精致的“小公子”,更是通身掩不住的贵气,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面生得很,第一次来?不知喜好何种类型?琴师?棋手?还是……”
“都可,”盛卿欢模仿着男子的声线,故作沉稳地摆手,随即补充道,“吃食多上一点,要你们这里的招牌”
管事会意,将她们引入一间布置雅致静谧的包间。
不一会儿,几名风格各异、或温润或冷峻的男子鱼贯而入。
林妙妙看得眼花缭乱,随意点了两个看起来顺眼的留下弹琴、伺候茶水,其余人便安静退下。
很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摆满了桌面,还配上了一壶清甜的梨花酿。
那酒液入口微甜,几乎没有辛辣的酒味,更像是一种特别的饮品。
留下的两位公子,一人抚琴,琴音淙淙;另一人则安静地为她们布菜斟酒,举止得体。
盛卿欢尝了几口菜肴,果然如传闻般独具一格,别有一番风味,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觉得这趟来得值了。
“三皇子,合作愉快”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三皇子不是早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