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刚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郡主府的宁静便被另一道身影打破。
“盛卿欢,小爷带你去江上泛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嗓音清朗带笑,意气飞扬。
随声踏入院落的少年一袭玄色劲装,马尾高高束起,勾勒出宽阔的肩线、窄瘦的腰身。
常年征战沙场磨出的劲瘦体格与麦色肌肤,令他在这满京城的温润子弟中显得格外醒目。
偏偏又生得一副剑眉星目的好相貌,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羁的笑。
正是容祁。
他迈进院子,目光逡巡一圈,便落在桃树下的美人榻上。
少女侧卧其间,脸上盖着一本书册遮挡春阳,似是睡着了。
鹅黄裙摆如云铺散,偶有粉色花瓣簌簌飘落,缀在衣襟发间,又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
容祁下意识放缓了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走到榻前蹲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她侧卧的姿势让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而那片雪肤上,赫然烙着深深浅浅的红痕——还很新,像昨夜才留下的印记。
容祁心头蓦地一涩。
她明明说过……昨夜翻他的牌子。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上那片刺眼的痕迹,近乎惩罚性地反复吮吸,直到那处肌肤泛起更深的红晕,几乎要盖过原有的印记。
松开时,他抬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书册不知何时已被挪开,少女正静静望着他,眼底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阿祁……”苏淼淼拖长了尾音,带着刚醒般的慵懒。
“我……”容祁耳廓瞬间烧红,一时语塞。
她却忽然倾身吻了过来。翻落的书册恰好倒扣,遮住两人交叠的脸。
容祁怔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
一手扶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落,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不容抗拒地加深这个吻。
暧昧的水声混着渐乱的呼吸在花树下漾开。
苏淼淼指尖插入他发间,微微用力,头皮传来的刺痛让容祁小腹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手臂收紧,不自觉将她往怀中带,吻得又凶又狠,反复碾磨她的唇瓣,仿佛要将所有渴望和酸涩都揉进这个吻里。
良久,两人才分开。
书册早已落在地上,沾了几片桃花瓣。
苏淼淼靠在他胸前轻喘,容祁的心跳又快又重,震着她的耳膜。
“盛卿欢,”他声音微哑,带着未消的喘息,“我们去江上游湖,好不好?”
他低头看她,眼睛亮得像缀满繁星。
“好。”苏淼淼弯唇,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容祁单手便将她抱了起来,掂了掂,眉头微皱:“你怎么这般轻?”
他抱着她往院外走,苏淼淼安静地靠在他肩头,目光落在他利落的侧脸线条上,有些出神。
容祁似有所感,低头看她:“爱上小爷了?”
“嗯,”苏淼淼忽然笑了,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看起来身体不错。”
“啊?”容祁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行至府门外,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正不耐烦地踏着蹄子。
容祁翻身上马,伸手想拉她,苏淼淼却已轻盈跃上马背,落在他身前,顺势后仰,靠进他怀里。
容祁低笑,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勒紧缰绳:
“盛卿欢,小爷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淼淼微微侧首,柔软的唇在他下颌印下一吻。
笑容瞬间在容祁脸上漾开,连耳根都漫上一层薄粉。
他轻喝一声,策马驰出长街。
风裹着青草与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扬起两人的发丝,在风中纠缠不休。
不多时,两人已至城南青澜江中下游。
此处水流平缓,江岸杏花如雪,簌簌落满青石滩。
对岸重峦叠嶂,怪石嶙峋,倒映在澄碧的江面上,宛如水墨长卷。
江心已有几叶小舟悠荡,皆是相约踏青的年轻男女,或笑语嫣然,或静坐垂钓。
容祁牵着苏淼淼走到渡口,向泊船的老者租了一条乌篷小船。
付钱时,他多看了那低头整理缆绳的老者两眼,忽然挑眉:
“你不是上次在月老祠山脚,给我们算姻缘的大师吗?”
老者捋须的动作一顿。
苏淼淼闻言望去——
那身灰扑扑的布衣,那乱蓬蓬的花白胡子,还有那双总透着几分狡黠的眼睛……
“师父?”她上前两步,彻底看清对方面容。
老者抬起眼,眸光微动,似有潮湿水光一闪而过,声音都有些发颤:“淼淼……”
“师父,您还好吗?”苏淼淼蹲下身,与他平视。
“唉,说来话长。”游粲叹了口气,却不忘朝容祁瞟了一眼。
压低声音,“除了囊中羞涩,都挺好。”
“为师如今落魄了,淼淼要不要养我?我看你现在……非富即贵啊。”
苏淼淼忍笑:“好呀,最喜欢吃师父做的饭了。”
游粲眼睛一亮,又仔细端详她片刻,忽然“咦”了一声:“
淼淼,你修为大涨啊。”
“嗯,遇到些机缘。”
“那司珩那小子呢?”游粲挤眉弄眼,“你不要他了?”
苏淼淼抬手,腕间一枚赤红如血的镯子露了出来,镯身隐约流动着光彩。
游粲一看便了然,笑得胡子乱颤:
“司家家主夫人的信物,不错不错,为师今后就靠淼淼养了。”
容祁极有眼力见地接过船桨,主动划起船来,还不忘朝游粲咧嘴一笑:
“师父,您是淼淼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父。”
游粲朝苏淼淼挑眉,意味深长。
苏淼淼面不改色,坦然回视。
小船缓缓离岸,游粲盘腿坐在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
“对了,云溯那小子……”
“是南越国师。”苏淼淼接口。
游粲眯起眼,凑近几分:
“淼淼,你看着为师的眼睛,老实交代,你和云溯,到底什么关系?”
苏淼淼扶额:“师父,您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八卦?”游粲瞪眼,“淼淼把我两个爱徒都收入囊中了,还不许为师问问?”
苏淼淼眨了眨眼,忽然笑道:“那岂不是和师父亲上加亲?”
游粲被她一噎,吹胡子瞪眼,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苏淼淼从怀中取出两个油纸包——是方才路过点心铺时,容祁怕她路上饿,特意买的桃花酥。
她打开一包,先递给游粲,又捏起一块,转身喂到正划船的容祁嘴边。
容祁就着她的手咬下,耳根又有些发红。
游粲一边吃着桃花酥,一边朝苏淼淼挤眉弄眼,暗示得不能再明显。
苏淼淼故作不解,关切道:“师父,您眼睛不舒服?是不是江风太大了?”
游粲:“……”
小船悠悠荡向江心,杏花如雪,落在三人肩头。
远处青山叠翠,近处水波粼粼,春光正好。
而谁也没有察觉,对岸密林深处,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江上那叶小舟,目光幽深。
低声如情人般呢喃“给我的小神女送个什么见面礼好呢?”
“是捆仙索,还是金乌笼呢?”
“这样她便能乖乖呆在本座身边了。”
“那些凡人,真是碍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