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墨色浸染天际。
一道黑色身影掠过重重屋脊,悄无声息地落在天牢外。
盛卿欢一袭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蒙面之下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她指尖轻弹,特制的迷香随风散入空气中。
不过片刻,看守天牢的侍卫们便纷纷软倒在地。
循着暗线提供的情报,她径直来到关押沈淮亭的牢房前。
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见那个素来清正端方的人,此刻蜷缩在角落,浑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衣衫褴褛处,鞭痕交错,血迹斑斑。
尤其那双执笔断案、骨节分明的手,更是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沈大人。盛卿欢从昏迷的狱卒身上搜出钥匙,利落地打开牢门。
沈淮亭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
当看清来人时,他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郡主……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跟我走。盛卿欢俯身欲扶他坐起。
她原计划是搜集证据还他清白,让他光明正大地走出这里,却不料有人竟敢如此滥用私刑。
脏……沈淮亭下意识地避开她伸来的手。
盛卿欢看着他满身伤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仅一日,他们怎敢将你伤成这样?”
他们逼我认罪画押,欲屈打成招。他声音微弱,嘴角却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但我始终未曾认罪。
她在为他担心。这个认知让他在剧痛中感到一丝暖意。
盛卿欢执起他的手:先离开这里再说。
沈淮亭却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多谢郡主好意,但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太后的阴谋尚未公之于众。”
“我若就此潜逃,这叛国通敌的罪名便再也洗不清了。
“还有那些失踪的少女……
沈淮亭,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盛卿欢直视他的眼睛。
但太后既然设下此局,就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天牢。
通敌叛国乃是大罪,我不想连累你。他试图抽回手。
避开她清澈的目光,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沉溺其中。
郡主快走吧。
话音未落,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干裂的唇上。
沈淮亭瞳孔微缩,震惊之下竟忘了反应。
良久,她缓缓退开。
他声音干涩低哑:郡主……
盛卿欢重新握住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沈淮亭,相信我。
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沈淮亭终是无法拒绝他,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掌声。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暗处走出,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
给本官拿下,生死不论!
冯大人。沈淮亭淡淡开口,你我素无冤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冯瑞得意一笑:本官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冯瑞挥了挥手。
你只要知道,你死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本官的了!拿下!
盛卿欢松开沈淮亭的手,腕间机关镯轻响。细如牛毛的银针疾射而出,见血封喉。
不过瞬息,所有黑衣人应声倒地。冯瑞眉心一点朱砂般的血痕,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沈淮亭心中震撼,还未回神,已被盛卿欢搀扶着离开了天牢。
云深雾绕的观星阁。
盛卿欢将沈淮亭安置在此处——国师云溯的居所。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何况这里是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叨扰,更无人敢来搜查。
云溯曾以一己之力,败退敌方三十万大军,被奉为国师。
童子引二人至厢房后便悄然退下。
盛卿欢将沈淮亭扶到榻上,伸手便要解他的腰带。
郡主,我自己来。沈淮亭慌乱地按住她的手。
沈大人,盛卿欢轻笑,你上次重伤时,早就被我看光了。
沈淮亭顿时语塞,脸上泛起红晕:郡主……
盛卿欢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知道你害羞,下半身让你自己来。
待他点头,盛卿欢利落地将他上半身衣衫褪去。
原本光洁的肌肤上伤痕交错,触目惊心。
指尖轻轻抚过伤口边缘,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
她手法熟练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专注。
剩下的你自己来,我明日再来看你。盛卿欢整理好药品,转身欲走。
郡主,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沈淮亭忽然开口。
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我心悦你。
或许是从那个雨天马车上的惊鸿一瞥开始。
或许是被她分析案情时的冷静睿智所吸引。
又或许是在并肩查案的日子里,情愫悄然生根发芽。
盛卿欢脚步微顿,回首看他。
月光从窗棂洒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银辉。
她没有回答,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好好休息。
门被轻轻合上。
沈淮亭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身上的伤还在作痛,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安定。